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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山水不想她竟听得如此入神,心中稍觉欣慰,至少,她是理解的。
他伸手为她撷掉脸颊的泪珠,冰凉的手指触上细腻的皮肤,手中之人明显微僵了僵,脸又不经意地红了几分。
“公子,你们,要向那宰相秦大人复仇?”文相逢抬头看他。
沈山水凝视着她,并不直接回答。他的手指微微揉搓着她的鬓角,蹭得文相逢酥酥麻麻。
她一向只知报恩,如今面对自己这个满心复仇的人,又不知是何心境。
他道:“你,可有想法?”
“你是要杀了他吗?就像”文相逢微低了头,沉吟片刻,低低道:“就像对付侯将军一样。”
沈山水抚她脸的手顿了顿,随后不经意地放下。
她是最善良的,也是最纯粹的。她会同情一个诈骗自己钱财的小乞丐,也会对路途中嚷嚷着要吃鸡腿的陌生小孩耐心哄劝。
要复仇翻案,未必是采取简单的杀招。但他不能保证,秦笠不会因此而死。
所以他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他几乎已猜出她对自己的失望。
他的声音里带着暗沉,又刻意保持着冷静,移开目光,道:“你若想要离开,我可以”
他话终究未说下去。
事实上,在决定将秘密告知于她之时,他便已猜到有可能是这种结果。
文相逢自然知道他下半句的意思,于是低下头去,似乎当真认真地想了起来。
屋内烛光又晃动数下。
文相逢抬起头来,眸色坚毅,道:“我可以给他下毒。”
沈山水:“”
“你”沈山水想过她会给出的无数可能的回答,却从没想到最终答案是这个。
给秦笠下毒?所以,她方才颇为认真思考的,不是离不离府的问题,而是如何去杀了秦笠?!
“你,不会觉得杀人不好?”沈山水顺着她的话去试探道。
“秦大人该死。”文相逢道。她的音调微高,似乎还夹杂了一丝愤慨的情绪。
“他污蔑忠将,陷害良臣。”她道。
文相逢那双漂亮的星眸里,泛出幽深之色,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她缓慢道:“我幼时乞讨,见过很多和我一样的人。他们贫困潦倒,流离失所。很多大人连一口饭都吃不上,却要交很重的赋税,而那些赋税,大多都入了奸臣的口袋。我就总听他们说,假如有一天,这天下的大奸臣都死光了,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过点。”
“秦大人就是这种大奸臣。所以,他该死。”文相逢郑重道。
沈山水凝视着她,久久不语。
他莫名觉得有些羞愧,为自己依旧还不了解她而感到羞愧。
是了,她不是个只会善良和报恩的闺中娇花。
她自小历经世间凄苦,她能明辨是非。甚至于,她比任何人都活得通透。
想到此,沈山水自讽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文相逢见公子不语,小声道:“公子,我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
沈山水看她,颇觉轻松,笑问道:“我只是好奇,那秦笠深居宰相府,日常行动轨迹不过府邸和皇宫两点一线,你要如何借机给他下毒?下毒后又如何脱身?”
原来公子是疑惑此事。
文相逢听他询问自己精通之事,于是不紧不慢,侃侃道:“下毒,也并非要接近他,也并非要下毒物。”
“哦?”沈山水凑近她,笑道:“愿细闻。”
文相逢道:“公子,人有五脏,食有五味。对于五脏精气来说,只有谨和五味,才能补精益气,得以长寿。若五味不合或太过,便会损伤五脏精气,更甚者大病或夭亡。”
“世人多无健康之体,虽无大病,但总有些隐疾。所谓肝病禁辛、心病禁咸、脾病禁酸、肺病禁苦、肾病禁甘。另有筋病不宜酸,骨病不宜苦、气病不宜辛”文相逢顿了顿,继续道:“针对其症状,提供禁食,长久便可动其根本。”
沈山水听得入神,良久后似回味道:“我如今才知晓,对症下药,原来是这个意思。”
文相逢听他说完,反应过来后,有些没好气道:“公子,你损我。”
身体被拥进一个怀里。
文相逢一怔,此时深夜静谧,她徒觉不妥,于是条件反射想要挣扎。
她挣扎的动作不大,被加重了些力气紧紧抱住。
头顶传来一阵叹气,那叹息又转为笑意,道:“我家相逢,果然是齐百药的弟子,当真聪慧。”
文相逢心如小鹿乱撞,低语道:“公子,我可以去他府中,做个女使,负责他每日三餐”
话未说完,鼻子被他手指刮了下,留下一阵痒意。只听沈山水道:“今后莫再想这些事情。”
“公子”
“我将秘密告知于你,不过是想让你了解更真实的我,并非让你替我去复仇。你与我的复仇之事,从前没有关系,今后更不会有任何牵扯。”
“你今后的任务,是随我习文认字,莫生旁心。”沈山水想了想,又道:“我会隔段时间出题考你,若学得不好,我还要罚你。”他故意“威胁”道。
文相逢脑袋抵在他怀里,语气闷闷,最后只好道:“是。”
二人就这般拥着静默了一阵。
文相逢不知公子此刻在想什么。她从他怀里重新坐起来,望了眼窗外夜色,告辞道:“公子,天色已晚,我我先回去了。”
沈山水拉着她的手,莫名不舍,她的长睫毛颤动在暖色的烛光里,方才拥着她的柔腻体感和少女清香还残余在他胸膛,一股想将她重新拉进怀里的冲动油然而起。
但他很快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感到怨念,心中叹气,自责自己多年修心如今几乎要一夕而毁。
于是他沉吟片刻,暗咳了一声道:“你房间离得远,我送你。”
文相逢轻摇摇头,道:“我自己回就好。”
若是让公子送,被安生看到了,必还要笑话她。
沈山水无可奈何,只能放开她的手,看她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向他郑重行了个礼,而后退出了房门。
他坐在椅榻上,眸中现出几丝幽怨。
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给她安排的房间。那房间委实离他是远了些,而且那房间,还在安生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