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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晌午,暖意渐升,春阳和煦。
辰渊宅,沈山水房中。
文相逢将药罐放置床榻前桌案上,欲伸手去脱沈山水外衣,却被他阻拦。
“相逢,我自己来就好。”沈山水攥住她凑过来的手腕。
“伤在你后背,你自己如何能上药?”文相逢道。
沈山水道:“你去唤青雉来。”
“我来。”相逢双眸平静如水地盯着他,语气里却多出几分不容拒绝的坚持。
沈山水婉拒不了,只得垂了眸。
“你自己解,还是我来?”文相逢柔声道。
沈山水默不作声,自己伸手缓慢地将外袍衣带解开。
背上的血早已浸染了外袍内层,数层里衣尽数被抽裂成条状,鲜血溢出,分不清布衣原来的颜色究竟是红褐色的,亦或者是皓白色的。
背上血肉翻飞,触目惊心。
文相逢鼻子一酸,当即哽咽了出来。
沈山水瞄她一眼,叹了口气,笑道:“让你莫看,吓到了吧?”
文相逢迅速掩了伤痛神色,将他里衣小心地剥开。
当真是用剥的,因那衣服,特别是最里层的一件,早就和血肉黏在了一起。
沈山水额头脖子上皆溢出一层薄薄的汗,撕裂的刺痛感毕,背上一阵凉意传来。
文相逢拧了湿毛布,替他小心擦拭。
“公子……”她尽量稳住语调,却依旧带着些哽咽:“是她打的?”
沈山水颤了颤睫毛,微阖了头。
“为何?”文相逢不解。
沈山水沉默稍许,勉强笑道:“因我之事,进展太慢。”
他未将自己被惩罚的真正原因说出。
“可这种事,本就……本就不能一蹴而就。”文相逢不平。
沈山水:“……”
她简单擦净了他背后的血污,拿起棉签为他上药。
那药是她亲配制的,效果好,但初上至伤口时会有很强的疼痛感。
她看着公子咬牙闭眸,一声不吭,一滴眼泪默默流了下来。似担心被他看笑话,她飞速抹了眼泪,俯下身继续替他涂抹药膏。
细细上好药,包扎后,两人坐在床头,各自沉默半饷。
“公子……”文相逢突然道:“倘若你是我的孩子,我必不会这般待你。”
沈山水一顿,侧头看着她,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可爱,身上的痛楚顿时减缓了些。他笑问:“如何说?”
文相逢凝视他:“倘若我是她,所爱皆逝,那么剩下的这个孩子便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更应该珍惜和爱护他,而不是……”
沈山水神色怔了怔,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中泛出几丝痛楚,淡摇着头,嘴角无奈勾起。
他道:“被剩下的,不过是上天要惩罚的。”
“不是的。”文相逢忙摇了摇头,俯身过去,伸出双臂环上他腰。
手攀上他受伤的后背,不敢重拍,只轻轻抚摸以作安慰:“上天是爱你的。安生爱你,青雉爱你,我……也爱你。”
鼻子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意,沈山水将她搂进怀里。
他费劲抬起一只手,拍拍她脑袋,低头凝望进她双眸中,故作轻松地笑道:“将来你的孩子,必定是最幸福的孩子。”
文相逢蓦地顿了顿,微羞赧地垂了眸。
沈山水似乎和她想到了一处去,心念一动,将她搂得更紧。
文相逢乖巧地合眸躺在他怀里,脑中不可避免地幻想起二人的种种日后生活。她耳根微红,将发烫的脸颊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沈山水却不及她纯粹。
不知是因为后背剧烈的疼痛,还是心中的忧虑,他脸色依旧苍白,唇瓣微青,阖着的眸子不住地轻颤。
他凝重的神情中不可避免地现出几分寂寥和落寞。
他从未规划过自己的未来。自十二岁开始,他的人生中就只有替父兄复仇和翻案。
“这是你的命!是上天降给你的命!”十二岁那年,静慈寺中的那位师太,他的母亲,拉着他面朝北疆跪下发誓,复仇洗冤,至死方休。
复仇洗冤,至死方休。如今却多了个她。
一种情思,却生出两处情绪,一喜一忧迥然不同的心境,实在让人悲矣叹矣。
两人就这般静静地抱着,坐了几盏茶的功夫。
窗外柳絮飘进,文相逢躺在他怀里,眨着眸,突然从沈山水怀里抬起头,淡道:“公子,秦笠落马,势力微弱,我可趁势杀了他。”
沈山水一怔,垂眸看她,半饷没说话。
他知道她是个用毒下药的天才,是个足以媲美那些拥有出色功夫之人的天才。
但她的才智,不应该被用在这里。他背后种种恩怨情仇,不应该让她沾上分毫。
他将她脑袋重新按回胸口,嘱道:“无论何时何况,你都不许牵扯进这些事情里。”
“公子……”文相逢还想再争取。
“好了。”沈山水拍拍她后背,缓缓道:“莫想这些杀人不杀人之事。过几日,我会请屈俭屈大人上门品茶,你好好准备。”
翰林学士屈俭?
“准备什么?”文相逢道。
沈山水抿嘴笑:“拜他做先生。”
文相逢一喜,再次从他怀里扬起小脸:“屈大人肯答应收我为学生?”
沈山水笑道:“还未,不过,过几天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