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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相逢贴在他怀里,沉吟:“公子,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在山清山脚下一座道观里算的卦吗?”
沈山水愣了愣,点头:“风山渐。”
文相逢缓缓道:“《易经》渐卦,不动如山,顺势而为,循序渐进,方可……成事。”
沈山水垂眸看她,开玩笑:“我知悉。待我将这卦释写成两道对联,贴在那静慈寺门口。”
文相逢被逗笑了,方才莫名哀愁的氛围蓦地散开。
她将手悄悄从他后腰移上他的后背,缓缓抚慰着。
沈山水被她柔滑的小手抚摸弄得浑身一僵,搂她双肩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视线盯着屋檐处一帘雨幕,突然不轻不重问了一句:“相逢,你……觉得,安生怎么样?”
“安生?”文相逢被他问的莫名其妙:“安生很好啊。他又惹事了?”
沈山水摇了摇头,沉默稍许,又道:“假如……安生他……”
文相逢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不解地盯着他。
公子这几日,非常的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他身上仿佛多了几分徘徊和犹豫,似还有几丝痛苦和落寞。他方才站在屋檐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他亦无知无觉。
沈山水被她盯得不自在,只得躲开视线,笑道:“无事。”
隔了几日,沈山水又上了静慈寺,自那次回来后,相逢便很少见到他。
相逢担心他的伤,去找他,每每被他寥寥几句打发了。
他神色匆匆,总是日出前离府,日落后才归。见到相逢时更是嘱咐几句便走开了。
青雉躲闪着视线,告诉她是秦笠对辰渊宅起了疑心,一些茶叶贸易受阻,所以员外这几日才忙了些,让她莫要胡思乱想。
楚卫恩却只对她嘱咐了一句:“莫要信男人的屁话。”
安生和自己一样,游离在诸事之外,一问三不知,每日自得其乐。
相逢远远看见公子归了府,沉着步子穿过了走廊,消失在园子尽头。
她盯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发着呆,头上忽地被敲了一棒。
她蓦地回头一看,原是黎半娘。
“阿娘……”
“每天神游,见到那沈山水你这眼睛就不会转了。”黎半娘说着,又举着拐杖敲了敲她的肩。
文相逢垂着眸:“公子的事情,受了阻碍。”
“他的事情受了阻,你忧心什么?他的事情受阻,让他自己去解决便是。”
“阿娘!”
黎半娘抬头环顾府宅上的天空一眼:“这宅子怕是要变天了。”
文相逢一怔。
黎半娘凑到她耳畔,悄声道:“若哪天这宅子将倾,阿娘带着你,咱娘俩悄悄先跑。”
她记忆每况愈下,大部分时间已记不清沈山水那小子在搞什么事情了。
她印象中,只觉得这小子要做的事情十分的不靠谱,有性命之忧的不靠谱。
文相逢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白发,认真道:“阿娘,辰渊宅是我们的家,哪有家将毁之际,家人先跑的道理。”
黎半娘哼了一声,嘟囔道:“老娘从未有过家。”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文相逢:“阿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去哪里,阿娘的家就在哪里。”
文相逢一怔,蓦地鼻子一酸。她展开臂膀去搂她,轻念道:“阿娘。”
她幼时做乞丐,是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长大后,还能遇到一个娘亲。
视她为世间唯一的娘亲。
青雉望着远处相依的“母女”,瞧了一眼身前的沈山水。
他负着手,站在这二层阁楼上,隔着几座瓦檐和重重树叶,默默眺望着远处文相逢的身影。
夜色渐渐上来,阁楼两边被仆从挂上了几盏灯火。
文相逢早扶着阿娘归了房间,沈山水的视线却没有收回来。
他眺望着她消失的一角,眸中思绪游离。
青雉暗咳了一声:“员外,你真的……不打算提前告诉相逢吗?”
沈山水颤了颤睫毛,暗道:“再等等。”
再等等,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