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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胜君的脸阴了阴，但那阴霾很快转瞬即逝。
她暗瞪了眼书阁中文相逢的身影，转身刚没走几步，被什么东西差点绊倒。
“小姐，”几个使女忙扶住她。
冯胜君向后一看，乃是一根木拐杖。
那拐杖的主人正靠在走廊坐位处，拿一双阴怖的眸子炯炯盯着她，吓得冯胜君暗退半步。
“小姐，这是那姓文的丫头的阿娘！”身后一女使附在她耳畔悄悄道。
“大娘，你坐哪不好非要坐在这儿？成天拿着根破拐杖到处晃悠吓人，方才差点绊到我们小姐知不知道？”
一个女使上前，捏着手指指着黎半娘的脑门斥责。
“再说一遍？”黎半娘眯起眼睛。
那女使以为她是耳聋，又凑到她耳畔大声：“听见没？！别一天到晚在府中瞎晃悠！是你家么？！”
文相逢和安生听得外面声音，忙跑出门，乍一见外面情形，安生立即上前拉开那女使：“干什么？”
文相逢急忙跑到黎半娘身旁瞧她状况。那女使全然不惧，对文相逢道：“姓文的，平时没事看好你家老太婆，莫让她到处瞎坐，坐在哪都吓人！”
文相逢见黎半娘眸中已燃起怒意，生怕她又像此前那般暴走，于是并不理那女使，扶着黎半娘欲走。
那女使拦住她，还欲再训，却听后面一道冷声传来：“你说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沈山水长身立在后面，手负身后，面色十分难看。
文相逢望见沈山水，心中一跳，当即侧开了头。
那嚷嚷的女使见状，忙偃旗息鼓没了声响，慌张退下。
沈山水沉着步子上前，冯胜君身后的一众仆人皆暗自退后半步。
沈山水及到那名女使面前：“滚！”
他语气不轻不重，却自带令人发瑟的威严。
那女使被吓了一跳，求助般瞄了眼自家小姐，后者却只抿嘴盯着她，并无表示。
女使垂头欲退下，却听沈山水继续：“滚出府！”
女使慌了神，急忙对沈山水和冯胜君跪下，扯着冯胜君的裙摆哭求起来：“员外，小姐，我错了，求莫要赶我！求您……”
冯胜君冷睥她，轻扯开被她捏住的裙袍摆，淡道：“来人，将她弃出府去。”
几个仆人应声而上，没几下便将那女使拖了下去。
冯胜君及到沈山水身侧，面对相逢笑道：“相逢妹妹，我这女使粗鄙，让你受惊了。”
安生冷瞧着她。方才那女使斥责黎半娘，她只在一旁冷眼旁观，如今在沈山水面前，又摆出笑颜，虚伪至极。
文相逢摇了摇头，也不看对面二人，和安生扶着黎半娘走了。
沈山水伸手条件反射欲去牵她，却终究止住了。
他盯着相逢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哀伤神色转成威厉，回身睥扫冯胜君身后一群人，沉声道：“下次再敢对我府中任何人出言不逊，皆赶出去！”
冯胜君怔了怔。这话虽是对着她身后的仆人，但她明显能感觉到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莞尔笑道：“员外，此事是我管教不严，让相逢姑娘她们受委屈了。”
“冯小姐，沈某请你来府中，原因为何，你心知肚明。我二人联手，不包括你带来的下人。若再在我府中为虎作伥，这婚，沈某可以不结。筹办婚礼的物件，也可以不运至京城。”
他将重音放在最后一句话上。其中意味显而易见。
冯胜君怔了怔，笑回：“员外莫气，胜君知悉。”
安生在半路被人叫走，只剩文相逢扶着阿娘坐回房间。
她蹲在黎半娘膝下，边理着她的衣摆，边想起方才那女使之言。
阿娘自来了辰渊宅，从来都是被悉心照料的，未曾受过这等委屈，她垂着眸，不自觉掉下一滴眼泪。
黎半娘见她神色，突然拽着相逢的手：“相逢，这府宅，老娘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阿娘……”
“老娘带你走！”
文相逢：“……”
“你走，还是不走？！”
文相逢心头绞痛，犹豫：“再……再等等。”
“等什么？”
文相逢：“……”
等什么？她也不知再等什么？
她是应该走的，她已没有理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