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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彻骨风啸。
屋外传来一道脚步声，转而叩门声传进来：“老爷，后府门外，有人找您。”
屈俭停住笔：“何人？”
“是一男一女，男子自称姓文。”
“姓文？”屈俭从未曾结交过姓文的男子，何况这大半夜的。
他拒绝道：“我不认识此人，夜深了，回绝吧。”
“老爷……”门外老仆人犹豫片刻，继续道：“您……不妨见见吧。”
屈俭听出他话里有他意，按住笔头搁置在案上，想了想，最终点头：“便引进来吧。”
诶。那老仆人答应完后，脚步渐远。
不出片刻，老仆人引着两个戴着斗笠，披着一身暗色大氅的男女迈进屋内。
屈俭眯起老花眼凝神去看，来人将斗笠摘下，扯掉帽檐，露出两张十分熟悉的脸，正是文亦苏和相逢。
“屈先生。”两人朝他迎上来。
屈俭认出来人，惊诧不已，当场欲起身去接。
老仆人眼疾手快赶去扶他起来。
文亦苏和相逢走过去，三人相携对望。
屈俭仰着头，细细观察着文亦苏，又看向文相逢，最后又将视线转向文亦苏。
“沈员外……你……你没有死？”
文亦苏点头回应：“先生挂念，幸得不死。”
屈俭不断阖头，叹息不已：“乃天命助你矣。”
他转而看向文相逢，故作轻声埋怨：“你这丫头，嘴也牢实。上次来见我，竟只字不提你家公子这等事，害老夫还为沈员外惋惜多日。”
相逢笑而不语。
屈俭看向文亦苏：“沈员外，如今改姓文了？”
文亦苏笑着点头：“不过是娶妻随姓罢了。”
屈俭一愣，来回看了两人数眼，终于反应过来，当即抚须笑道：“你二人，倒是终于喜结连理了。”
他将二人引入内室落座，嘱咐老仆人奉茶。
文亦苏提出一雕花礼盒，双手递给屈俭：“既饮茶，我和相逢恰巧带了一盒茶叶来。”
屈俭欣然接过，掀开木盒，一股熟悉的茶香飘散而出。他眉眼含笑，指着文亦苏二人道：“云雾青！！”
“正是今年最好的一批云雾青，特带给屈先生品品。”
屈俭将盒子递给身侧老仆，叹道：“自从你辰渊宅出了事，老夫确实许久未饮到上好的云雾青了。”
不久热茶奉上。三人寒暄之后，端杯品茗。
文亦苏向他简单述说了自己受荆天和相逢救济的经过。他说的很清淡，仿佛那场死里逃生的经历不过是别人的故事般。
期间屈俭只静静听着，不时无言叹息，深表无奈。
文亦苏顿了顿，突然另外了话题，询问他：“我和相逢远离朝廷数月之久，听闻了宫中一些事情，据说陛下病情愈发重了？”
说到陛下的病情，屈俭蹙眉无奈道：“一日不如一日了。惠贵妃每日遣人熬那稀贵药汤喂下，太子还算有些孝心，三天两头去宫中陪侍，却皆未有任何起效。”
相逢好奇问道：“先生可知陛下具体是何症状？”
屈俭知道她有几分医术，于是耐心描述起来：“说是早年遗留下的气疾。经常头痛发热，血咳不止，食不下咽。听宫中侍女说，每至深夜还冷汗直出，心绞腹痛，常有抽搐，还恶寒反胃……”
文相逢细细听着，对文亦苏道：“看这症状，不像寻常的气疾。倒像是……”
“像什么？”屈俭奇怪地问她。
文相逢缓缓道：“像是中了什么毒物，晚餐食下，深夜发作。听这发作频率，应是每日皆多多少少都有服用。”
“这……”屈俭难以置信，摇头道：“丫头莫乱说。宫中太医都未探出的事，你仅听我三言两语的描述便断定胡说，恐遭罪矣。”
文相逢听话地闭了嘴，再不多言。
一旁的文亦苏却接话道：“陛下深夜这种症状，纵使不是相逢，寻常大夫也能听出些反常来，何故宫中的太医们却视若平常？”
屈俭听得此话，微愣了愣。面色扬起一些惊异。
他似反应过来什么，喃喃道：“宫中几个太医都是惠贵妃和太子请去的。”
文亦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屈俭腹背沁出一层薄薄冷汗，蓦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身体挺直看向对面二人：“老夫被你二人绕进去了。你两小夫妻，变着法儿来怂恿老夫和太子为敌了。”
“先生，我方才的话，是认真的。”相逢道。
“罢了，罢了。”屈俭摆摆手，苍老的躯体重新瘫回椅子上。
“老夫七十多岁的人了，只等着陛下哪日闭眼了，老夫也该收拾东西归家养老了。”
文亦苏和相逢对视一眼，终于道：“屈先生，我和相逢今日深夜来此，一是为拜访探看先生，二是为……”
“是为城外驻扎的晋军吧。”屈俭放下茶盏，浅浅淡淡。
方才扯了诸多不相干的话，他却早知二人来意。
文亦苏顿了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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