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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研究所，高明曜先是回家拿了第二天工资中的2800元，才又徒步二三公里去找了个自动存取款机，把共计5800块钱一起存进去，并转给了他爸爸。
没一会儿，他爸爸就打来了电话：“明耀，你怎么又给我转钱了，我刚刚收到短信，你给我转了5800是吗？”
“嗯，妈现在还在住院，我担心你们不够用”
“够用，够用，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你大伯、老姑他们给了咱一万块呢，肯定够用的。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你妈妈出了院，我请咱们隔壁的玉儿妈，帮忙照看一下家里，我就可以去你姨夫给我介绍的那个工作了，又不累，多少都能挣到点儿钱的。
你老姑他们的钱，我到时候慢慢还给他们就行了，你就别管了。你也该自己存点钱，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我们两个老骨头，哎，只要看到你开心，我们就都好了。”
高明曜坐在自动存取款机前的台阶上，顶着五月下旬的阳光，竟然汗流浃背，“嗯知道了”
“还有那天你转给我的一万块手术费，是不是找你朋友借的呀？”
“是。”
“哎，今天你应该先把这5800块钱还给你朋友的。人家多好，说借就借给咱了。咱得有钱就还了啊，别凉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我知道。我打算的就是，这5800先给你和妈应急，之后再挣的钱，就还他。”
“嗯嗯，行明耀，你吃饭了吗？怎么声音听着这么累？”
高明曜右手举着电话，左手捂着眼睛，哭着笑道：“爸，不跟你说了，我朋友来找我玩电脑游戏了”
电话对面的老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一点：“好，好，你们玩吧。别玩太久啊，你晚上上夜班呢，睡太少对身体不好。”
高明曜憋着眼泪，连连点头。过了两秒才想到电话那头根本看不到，忙说道:“知道了，爸。我挂上了啊”
挂断电话，他的情绪彻底崩溃。一米八多的大男人，穿着带有灰土的旧衣服，头发有些长，坐在台阶上，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里，顾不得旁人的眼光，痛哭不止。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被骗的是我为什么被算计的是我为什么遇人不淑的，他妈的是我啊
我明明饮食健康，早睡早起，再忙的时候都要抽时间锻炼身体为什么得癌症的是我
害了我的人，心脏做过搭桥手术，每天还抽烟、酗酒、熬夜，为什么他就活得好好的
马上要病死的，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全是我啊
老天爷，您倒是睁眼看看啊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终于累了，觉得身体里多余的水分全都化作眼泪，流了出去。
他像以往所有不开心的时刻一样，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甲，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一个穿着黑色蕾丝裙，踩着红色高跟鞋的短卷发妇女，拽着她的孩子经过。孩子因为不想去那么多补习班，跟在她后面哼哼唧唧。她没了耐心，索性指着高明曜大声喊道：“你自己看看，看见没？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就会变成那种人啊，我的儿子！”
高明曜耳朵里一阵轰鸣，心脏狂跳不止，直接站起身对着那个妇女大喊道：“我是哪种人？！你说清楚！我是哪种人？！我一辈子不偷不抢，好好努力，最后被偷！被抢！失去了一切！我是哪种人？！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了？！”
那妇女先是一愣，接着面色一红，看到周围不断有路人把视线投过来，强逞道：“我教育孩子关你屁事！”
“你踏马教育孩子拿我当反面典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拿我当反面典型！我踏马是被那些品行败坏、道德全无的人渣害得！你只看到我现在没钱，就拿我当反面教材教育孩子，钱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吗！大姐！你不能这么教育孩子啊！你不会教育孩子，你踏马别生啊！有多少人渣，他妈的都是人渣父母教育出来的！他妈的当父母怎么就没有考试呢？谁都能当父母，怎么教育都可以，他妈的到最后乱糟糟的，王八蛋一大堆，用来被欺负的好人根本不够用！”
高明曜一顿咆哮，那妇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手里的男孩则手足无措，怯怯地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路人。
高明曜看着那男孩，突然有点愧疚，轻声道：“小朋友，吓到你了，对不起。但是你要记着，不能以貌取人，不能只以一个人有钱没钱，去评价一个人。是不是善良，是不是有道德，这才是最重要的。要远离那些品行很坏很坏的人，看穿他们的伪装，离他们越远越好”
男孩怔怔地看着高明曜，没有出声。他妈妈甩下一句“有毛病”，就拽着他的胳膊走了。
人群看热闹结束了，才纷纷散开，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最后只有一个人还站在那里：赵觉醒穿着轻薄的运动服，提着两大兜食材，乐不可支：“嚎完饿了吧？走吧，去我那儿吃火锅去。”
“一大早就吃火锅？”
“嗯呐。”
“有没有羊肉卷？”
“当然有了，我赵觉醒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