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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起止痛药扭开，往嘴里倒了两粒，就着桌上的茶水送了下去。
止痛药的副作用是昏昏欲睡，可昏昏欲睡于我来说实在是种奖赏。
我趴回床上，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然而下一刻，脑子里便又出现了缠绕我许多年的噩梦。
那一张张带血的脸。
那个漆黑的，不透风的，木头作的四合院儿。
四水归堂的天井下头，一个女人没有躲进屋檐下，
她坐在大雨之中，全身被浇的透湿。
她一直一直问我：“小爱，娘是让人害死的，你怎么不管娘”
我刚刚睡着，就被这梦境吓出一身冷汗，焦虑伴随着惊恐发作。
我几乎是颤抖着拿起了地西泮的药瓶，顾不上找水送服，倒出来就塞进了嘴里。
靠着口水硬生生咽了下去。
舟用符咒给我送罢了药后，一如往常的在博物馆的秘室里，擦拭那些随便一件都能拍卖上亿的古物。
mickey忙完了他的事，来到博物馆找舟复命。
舟握着一个鎏金幻彩的双耳瓶擦拭，mickey站在他身边。
汇报完了事情后，mickey又多嘴问了一句。
“小爱怎么还没回来？”
舟没抬头，只轻声问道：“你把她的药拿走了？”
mickey顿住，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你的药，太霸道了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所以呢？”
舟看着不再说话的mickey，轻轻笑了起来。
“mickey，我想你有些本末倒置，我的药可以让她忘记烦恼，变得如同正常人一样，断了药才会让她发疯，百年以前我带她回来的时候，她捅了自己二十多刀，浑身是血，你如今拿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心疼她也是无可厚非，可你最好想想清楚，是看着她断了药自杀好一些，还是靠着我的药，让她活的像个正常人一样好一些”
mickey垂着眼睫：“我明白了”
待我再次睡满了一个大觉，窗外便又是黄昏，因着服了药。
那如影随形的昏聩感密密匝匝趴在我身上，我伸了个懒腰。
正逢小卢上来，小卢见我醒了，清清爽爽的冲一笑。
“小爱姊姊，我晨起来看你睡的正熟，便没有吵你，中午来看你还睡着，就以为你是叫前两天的贼吓着了，补瞌睡呢”
我从床上起了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一夜酒喝得，反倒叫一个小姑娘给我操心。
我将舟给我传送来的巧克力拿了出来，掏出七八个塞进小卢手里。
“上次你说这个好吃，我这儿还有几个，都给你吧”
小卢一见糖果，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这当真可以吗？坊市里的糖疙瘩都不便宜”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姊姊有钱，拿着吧”
小卢接了糖，欢欢喜喜的走了。
我蹲在木楼梯的口子上，一时半刻没起身，悠悠往空中叹了口气。
不行，不能在这儿呆太久了。
得快点儿让顾恺之画洛神赋，再在这里呆下去，我的精神状态只会越来越差。
黄昏已至，顾恺之如约来为我画像。
然而在他来之前，我却忘了一件事。
我买的那几只小鸡仔，被我一顿三只的吃了个一干二净。
药物麻痹之下，我感受不到对鲜血的渴望。
可顾恺之一来，少年脖颈间沸腾的血气，透过皮肤落进了我的眼睛里。
我几乎没法子从他身上挪开目光，顾恺之手里提着一个木箱。
我知道那箱子是填色勾线的各种毛笔，还有各色天然造就的石粉颜料。
顾恺之好似察觉出了我的不对，柔声问道：“怎么脸色白成这样？”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皮，知道自己此刻肯定面白如纸。
我这张人皮上的血色，全赖一日一餐的生血。
今日昏沉着睡了一天，嘴里肚里空的难受，脸上能有血色才叫古怪。
我摇摇头，冲着顾恺之一笑。
“都怪你昨日的酒，叫我醉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还难受”
说话间，顾恺之已经将绢布颜料一一拿出来，又一样样排布好。
阁楼不大，一张桌，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子，再就没旁的了。
如今两个人站在这里，便有些转不开身。
我只觉得顾恺之的颈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喉咙中的干渴愈发热燥，实在磨人。
于是为了把自己的目光从顾恺之的脖子上移开，我只得找些话题，岔开自己的注意力。
我退了几步坐到妆台前，双手交叠在腿面上。
“坐这儿成么？支着手还是垂着手，还是旁的姿势好看些？”
“你随心坐，自然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