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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今天和沈廷钧谈的还不错,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朋友间的融洽与自在。
桑拧月便也坦然的说,“我饿了,想先去吃点东西。”
沈廷钧却道:“去望月楼吧。沿途虽然有百姓们摆摊卖吃食,不过那些你怕是吃不惯。”
从应天书院通往京城这段路上,许多有经济头脑的百姓支起了棚子卖东西。有的好一些,卖些羊肉汤和饼子,有的干脆就是煮点热水,就当是卖茶水了。不过要价高,味道却不怎么样,况且卫生条件堪忧,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一般人不会停下来在这边歇脚。
桑拧月也想起了早起从这边经过时,那些飞驰的骏马扬起的灰尘落在了羊肉汤锅里,更有飞虫落到了茶水中,而和面的老人年纪一大把了,头发一晃悠一晃悠的,说话不及就从头上落到了面盆里……
桑拧月赶紧说:“就去望月楼用饭。”
望月楼紧挨着护城河,距离护城河近,也就是距离城门口近。
也当真就是一进了城,走不大一会儿工夫,马车就到了望月楼。
这个时间段,几乎没什么人了。不过显然沈廷钧也在防备着长荣郡主派人监视这边——尽管长荣被隆庆帝训斥,如今自顾不暇。但女人疯起来,谁也不知道她下次会做什么。也因此,马车直接从后门进入,随后也没往那座层高五楼的建筑内去,而是径直停在了后边一座雅致的院子内。
这显然是客人们过来居住时落脚的客院。
不过这间院子格外齐整,也格外雅致安静一些,再想想沈廷钧好歹也是个侯爷,所以若不出所料,这该是他平常在望月楼时落脚的地方。
念及此,桑拧月又有些不自在。
不过就像是沈廷钧说的,既然要扮演他的夫人,两人总不能时时刻刻像陌生人一样。该熟的还是要熟起来,该亲近的时候也要亲近起来。
也好在现如今没外人在,不至于从现在开始就做戏,因而桑拧月渐渐放下心防,人也没那么紧绷了。
但到底是忍不住想起长荣郡主,想起她满城寻找那个和沈廷钧在雪夜用膳赏雪的女人,桑拧月总担心自己会被查出来,以至于如今再次和沈廷钧重回旧地一道用膳,她控制不住的有些心神不宁。
沈廷钧眼明心亮,对于桑拧月的担心他一清二楚。他就说:“长荣不会查到你身上,你放心。”
桑拧月对沈廷钧会知晓此事完全不以为意,毕竟清儿之前告诉过她,他把在悦来酒楼听到的墙角告诉沈廷钧了。也是那不久后,双鲤过来告知她荣亲王和长荣郡主都被隆庆帝训斥,并禁足在家。那时桑拧月就想过,这事情会不会是沈廷钧私下里操作的。但她不想问,也不好问,就一直装聋作哑。
此时听到他说长荣不会查到她身上,倒是可以确定,长荣如今的处境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替她张目,桑拧月是挺开心的,但她实在太饿了,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后夹起一块儿鱼腹肉放进嘴里。
沈廷钧又说:“她如今忙着养儿育女,无暇顾及你的事儿。”
桑拧月又“嗯嗯”了两声。
沈廷钧见她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也不再说其他的了,只用公筷给她夹了两块炙羊肉。桑拧月本想不吃的,但想到要做戏,要亲近,要适应,她到底是将那块儿羊肉夹起来吃到了嘴里。
用餐完毕后,两人各回各家,并约定好在傍晚时分渡口见。
桑拧月回去后自然是一通忙碌。
她将人员又重新安排了一遍,李骋和一些老人留下来守着弟弟,家中的老人她只带走李叔。
至于贴身伺候她的丫鬟,桑拧月带走了素心、素问和素英,留下素锦以备万一。
可一贯喜欢跟着桑拧月出门的素心,这次却道她留下来看家,让素锦跟着去闵州。
说这话时素心非常不舍,但素锦比她稳重多了,出门在外,有素锦跟着姑娘她放心。而留在京城只用照应着少爷,有家里老人帮衬,她也不觉得困难。
既然素心和素锦已经商量好了,桑拧月就不说什么了。她又见了哑叔一面,将崇文书斋的事情全权交给他。
做完这一切,桑拧月低调的乘着桑家的马车,往京城渡口驶去。
同一时间,沈廷钧也准备出门了。
老夫人看着来辞别的儿子,心中百般不舍。但是朝上的事情岂是她一个老婆子能管得了的?况且陛下已经下了指令,这一趟闵州行,廷钧是不去也得去。
老夫人心疼儿子,更心疼儿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她着急忙慌的要把双鲤塞过去,沈廷钧就说:“儿子是要去办差,又不是出去享乐。带些丫鬟在身边做什么?若是被御史知道了,铁定要在大朝上参上一本,何必平添波折?”
老夫人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但那个男人身边还能没个丫鬟伺候,这怎么还上纲上线起来?
沈廷钧就说:“不管是伺候人的丫鬟,还是端茶递水的丫鬟,都不需要您操心,我不缺人伺候,您就把心放回您的肚子里。”
老夫人还想追问,你是不是藏了个女人在船上?又想说,南下的消息怎么这么突然?她之前一点消息都都没听到过,结果儿子今天一回来就给她一个暴击。真就跟晴天霹雳差不多,她老人家差点承受不住。
老夫人念念叨叨,可沈廷钧真挺赶行程的。
他和桑拧月辞别后又进了一趟宫,若不然出公差的事情落不到他头上,这事情不善后不行。
不过如今他也挺赶着去渡口的,沈廷钧就又叮嘱母亲几句,诸如他不在时要注意休息,身体有不妥当的及早唤沈廷祎和沈廷澜过来。再有就是瑶儿的亲事不着急定,不管是相看还是定亲,须得他过问过后才决定。
老夫人一个劲儿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都记脑子里了。要注意休息,有事儿找二郎三郎,不给瑶儿相看定亲。行了,你赶紧走吧,等你走了我也清净了,回头我寂寞了,就找拧月过来陪我说话。”
沈廷钧正行礼的动作陡然顿住,他顿了许久,终于是挥退了屋内的丫鬟,随后压着声音在母亲身边说了几句。
老夫人先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拧月跟你一趟船南下。”
老夫人首先怀疑起,儿子和拧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但随即她又听到,闵州有人在追杀寻找拧月兄长的人,拧月的行程要全程保密,不然怕有性命之忧。而大郎此番是去查盐道上的案子的,只要涉及到盐税就没有少死人的时候,所以他的行程也非常需要人掩护。
沈廷钧就把他和桑拧月扮做夫妻结伴南下的事情交代了,老夫人心有余悸,一个劲儿道:“这样好,这样你们俩都能安全些。”
沈廷钧见老夫人没多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真就是匆匆辞别了几句,就转身出了门。
而老夫人直到沈廷钧远去后,才陡然觉得这事情好似还有点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便索性不为难自己,不继续去想了。
但因为大郎来去匆匆,她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这就导致老夫人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虽然大郎上一次拒绝了和楚家女相亲,但因为早先她和镇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太子妃的母亲互相透过话,而楚家对沈廷钧无疑是满意的,因而,出嫁当天就写信回老家,让镇国公夫人说服楚仪,让楚仪无论如何上京一趟,与沈廷钧相亲。
如今楚仪都要北上了,可廷钧这孩子却要南下办案,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若是把人家孩子晾上一年半载,这事情能说的过去么?
老夫人懊恼的一拍额头,“都怪我,只顾着担心他没人伺候的事情了,倒是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我之后可该如何给镇国公府交代哦。”
崔嬷嬷在旁边听明白了事情因果,就笑着说:“您老别为这事儿烦忧,指不定走到半道上侯爷就和六姑娘碰上了呢。不是有句话说,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指不定六姑娘和咱们侯爷就有缘分呢。”
老夫人嗤之以鼻,“哪来的缘分哦?大郎是乘船南下,中间都不带停歇的,他如何能在半道上碰上楚仪?罢了不说这事儿了,大不了等那姑娘进京后,我找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赔礼去。”
京城渡口人来人往,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繁忙热闹的景象。
桑拧月几人到达渡口时,就见西边天空布满了绚丽的彩霞。霞光万丈,倒影在水面上,便衬得那水面都璀璨夺目起来。
此情此景可堪入画,奈何出门匆匆,她随身没有携带纸笔。再来就是带着纸笔,如今她也无心作画,便只能默默将这良辰美景刻写在心里,以待来日有了闲暇,再把这些美景刻画在纸张上。
桑拧月正发呆,就陡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什么时候过来的?等许久了么?”
桑拧月转身过来,就见沈廷钧正站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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