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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旺弟妹,外面凉飕飕的,你们也快些回去吧!”陈文生稳坐于车辕之上,对着一旁的夫妻俩挥了挥手。
“堂哥,您路上小心。”陈家旺微微颔首,目送着两个灯笼的光芒逐渐远去,这才让黑娃关好院门,转身与小溪一同回了后院。
由于外面漆黑一片,两个灯笼所能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陈文生始终不敢让小毛驴走得太快,如此一来,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回到了竹溪村。
而此时的安安,早已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咪般蜷缩在草帘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之前陈文生还心生疑惑呢!怎么聊着聊着就没了声响,定睛一看,原来儿子睡着了,见马上就要到家了,便也没有将其唤醒。
丁氏坐在油灯下,一边飞针走线地缝补着衣裳,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哎呦!好痛啊!”由于心神不宁,总是走神,她都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针扎到手指了。
每天这个时候,男人早就应该回来了,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亥时了,却还不见人影,丁氏心中不免有些担忧,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如果再等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回来,就去村里找二叔一家帮忙。
就在丁氏胡思乱想之际,院外终于传来了一阵声响,确定是自家毛驴的蹄声后,她立刻穿鞋下地,快步往外走去。
由于外面夜色如墨,实在难以看清,她便焦急地站在屋檐下喊了一声,“当家的,是你回来了吗?”
以前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但自从搬离老宅之后,她感觉每一天都充满了阳光,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她的心中也开始有了更多的渴望。
她渴望能够赚到数不清的钱财,然后修一座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给孩子们添置许多漂亮的衣裳,再给爹娘一些银两,让他们也能买一头小毛驴,这样,以后春耕时,就不用再花钱去租用别人家的牲畜了。
想要做的事情,犹如繁星点点,数不胜数,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难以道尽。
但她最为渴求的,还是一家人的健康与平安,倘若让她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毕竟老话说得好,人在,钱就在,如果人没了,或者身体不健康,即便拥有金山银山,又能有何意义?
所以当听到那熟悉得如同天籁般的驴叫时,丁氏的心中仿佛一块千斤巨石瞬间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我。”陈文生驾着毛驴,很快便来到了自家大门口。
“咋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呢!”丁氏一边说着,一边帮忙打开院门。
此时的她,内心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无比踏实。也不知为何,只要男人不在,她这心中就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而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的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家旺和小溪,非要让我去家里吃饭,顺便把儿子接回来,我实在推脱不过,只好去了。这不就回来晚了嘛!”陈文生把晚归的主要原因,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可真是吓死我了!”丁氏拍了拍胸口,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危险,随即问道:“不对啊!你刚刚不是说儿子也接回来了吗?人呢!咋没看到?”
“儿子睡着了,你当然看不到了,你来牵下毛驴,我把安安抱屋去。”陈文生笑呵呵地说道。
丁氏闻言,立马来到了驴车近前,牵住了毛驴的缰绳,陈文生则把已经熟睡的安安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抱了出来,也许是小家伙太困了,全程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陈文生抱着孩子离去后,丁氏蓦然发现车厢的角落里静卧着一个篮子,她不禁心生疑惑,记得男人离开时,除了一把铁锹,仿若再无其他。
她刚欲伸手去取,陈文生就从里屋走了出来,望见丁氏的举动,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浅笑,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那是弟妹给你捎来的饭食,还有为圆圆做的一身小衣裳。”语罢,便将篮子取了出来。
“啊!”丁氏听闻此言,惊讶得如遭雷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的暖流。
她做梦也未曾料到,妯娌竟然还特意为自己带了一份。
须臾,她突然嗔怪道:“你这个呆子,让你拿你就拿啊!”
倘若她刚刚没有听错,妯娌似乎还赠送了一件衣裳。收了人家的礼物不说,还往家里拿,这着实有些不像话了。
“家旺和弟妹执意要给,我实在难以推辞,这才收下,不过,那身襦裙着实漂亮,闺女穿上肯定特别好看。”陈文生一边说着,一边卸着车。
丁氏一听这话,瞬间两眼放光,挎着篮子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屋。
看到这一幕,陈文生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嘟囔道:“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知像了谁。”言罢,就去给毛驴拌草料了。
当他收拾妥当回到房间时,就见媳妇正捧着那件粉色的襦裙,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样?好看吧!弟妹还担心你瞧不上这手艺呢!”陈文生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丁氏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喜笑颜开地说道:“怎会如此?这针脚如此细密,无论是样式还是颜色,都深得我心,等圆圆学会走路了,就穿出去给大伙瞅瞅,定要让那两个婆娘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即便媳妇没有指名道姓,陈文生也心知肚明她口中所指是谁,无非就是那两个弟媳罢了。
想当初尚未脱离老宅时,爹娘偏爱幼子,安安出生时,只给做了身葛布衣裳,而几个侄子侄女却每年都能添上一件新衣,为此,媳妇没少在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好,一切都依你所言,食盒你可瞧过了?”陈文生满目宠溺,微微颔首。紧接着便将食盒从篮子中取出,轻轻打开,一股浓郁的肉香如同一股洪流,瞬间席卷而来。
“好香啊!”丁氏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她已经许久没有嗅到如此诱人的饭菜香气了。
“红烧狮子头,还有盐水鸭,这味道能不香吗?”陈文生深知堂弟夫妻俩仗义,却也未曾料到,拿来的竟然皆是荤菜。
而且一眼便能瞧出,这些菜是特意单独留出来的,那鸭子更是连一口都没动过,如果所猜不错,应当是特意多做了一只。
丁氏放下手中的襦裙,快步走到食盒旁边,望着那色香味俱佳的两道菜,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