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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芳菲在调查组离开香河前，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鲁小佳打电话告诉刘非凡，她在电话里喜极而泣道：“大哥，芳菲姐回来了。她想见你。”
刘非凡接到电话的时候，正与试点工作领导小组的人在开会。
香河推行免费医疗试点工作之后，总体上没有出现大问题。全市各级医疗单位并没有因为实行免费而陷入混乱。
但是，现在有个非常突出的问题凸现出来了。
市公安局人口支队报告，近期要求将户口迁入香河的人陡增了百倍。
在李启明时代，香河就出台过一个政策。只要在香河市购房的，都可以将户口迁入香河住址所在地。
当初出台这个政策的背景，就是促进香河房地产业的发展。
不可否认，当时的这个政策对一些农村户口的人是具有不可抵挡的诱惑力的。
能成为一个城市人，对于祖辈都是农民的农村人来说，就像明知是毒药，也愿意以身试毒。毕竟，买了房，就能改变身份，从此摘了农民的帽子啊。
于是，不少农村人不惜全家举债，花光几代人的积蓄，也要在城里买一套房。
这条政策让当时的房地产业确实风光了一段时间。但是热潮很快过去。有人发现，户口变了，其他并没变。
人们不是因为户口变了，从农业户口变成了城镇户口就高贵了不少。他们发现，即便在城里买了房，户口也因此转变成了城镇户口，但自己并没有变成一个城里人。
他们感觉与真正的城里人有着格格不入的区别。真正的城里人也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户口改变了而高看他们一眼。
相反，他们因为缺少在城里拥有一份固定的职业和收入，常常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特别是在全面取消农业税之后，不但不用再交皇粮，还能得到一定的农业补助，这让过去一心想将户口迁入城里的人后悔不迭。
更特别的是一些地方因为发展而出现的征地补偿。按照俗规，但凡户口迁出本地的人口，是没资格享受征地拆迁补偿的。这样让相当多的一部分人与这笔财富失之交臂。
于是，农转非在一夜之间褪去了热潮。
买房送户口的政策逐渐冷落了下来。
没想到，这次香河搞免费医疗试点的工作，又出现了迁户口来香河的热潮。
但这次有着明显的不同。这次迁入的户口，都是香河地区以外的户口。
这就不难解释近段时间以来，香河突然涌现出来的购房潮了。
户口对所有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回忆。户口，也捆绑了无数人的命运。
即便到了今天，户口仍然有着不可逾越的障碍。
这是一个沉重的历史话题。或许只有在户口全面消失的时代，才会感知到户口带来的历史之恶。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户口制度，将人人为地划分为了三六九等。
拥有城市户口的人，都能感知户口带给自己的高傲。
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无数人为改变户口性质，付出了毕生的精力。
香河师院教授杨明如今是香河市免费医疗试点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他直接问刘非凡，买房送户口的政策，还要不要维持下去。
杨明不无担忧道：“如果政策还具有效力，那么，香河市的人口可能在未来的一年之内，会增加三百万左右。”
他苦笑着道：“我们本来就有七百万人，再增加三百万，香河一个城市的户口，可能就要超过一些小省的全部户口。这对香河而言，将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杨明的担忧不无道理。香河实行免费医疗，是面向全香河市的人们。按照当时的规定，凡是具有香河地区户口的人，无分男女，无分年龄，更无分职业，都能享受同等待遇。
在试点工作落地前，杨明他们已经对香河的人口、财政和医疗资源做了全面的摸底排查。在确认以目前的财政实力和医疗资源能满足免费医疗的前提下，才将政策落地。
现在突然要多出来三百万人口，这对所有的工作都是一个非常大的压力。
刘非凡笑着说道：“不是说人多力量大吗？老杨，你还有什么担忧的？”
杨明道：“非凡啊，一下增加三百万人，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它不是一个虚拟的数字，是需要我们付出代价的。”
当初，农转非热潮褪去后，即便农村人进城买房，他们也不会将户口迁入城市了。而是继续留在老家。毕竟，农村已经不再需要承担农业税了。
现在，想迁入香河的户口，全部来自香河地区之外。很明显，这都是冲着香河医疗免费来的。
市公安局人口支队显然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已经关闭了户口迁入的申请通道，等待市委市政府的通知。
刘非凡看着领导小组的几个人，他们一个个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了起来。
“同志们，我就想问问大家，人多力量大这句话，现在还有不有意义？”
杨明道：“这得看具体情况。”
“老杨啊，我先问你，这些人想把户口迁入我们香河来，目的想必大家都清楚吧？但是，你换位思考一下，他们为什么能将户口迁进来？迁户口进来时，他们是不是先付出了代价？”
杨明道：“他们不过就是在香河买了一套房。”
“买房要不要付出代价？”
“房子又不是我们政府的。钱都被开发商赚走了。”
“错。”刘非凡当机立断纠正他道：“老百姓买房，真正盈利的不是开发商，而是我们政府。你们仔细想想，开发商买地开发，首先是不是要支付土地出让金？其次，开发商卖房，我们政府是不是要征收不少税？”
杨明似乎恍然大悟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但是，突然增加三百万人口，城市管理的压力会大十几倍啊。”
“社会管理是一门科学。”刘非凡开导他道：“老杨啊，只要有人，我们就不愁社会不发展啊。”
他没有说出来苏梅将引进来的两个大项目。他考虑的是，香河吸引人不能完全靠免费医疗。毕竟，这个制度将会随着社会的发展，在全国普及。一旦到了那个时候，香河就没有了优势。
如果香河没有了优势，很可能留不住人。
一旦留不住人，香河的未来就可能成为一座空城，甚至是鬼城。
“市局人口支队的报告，怎么批？”杨明提醒他道：“非凡啊，你可要想好了。一旦闸门打开了，可能就关不住了。”
“全面放开户口准入制度。”刘非凡道：“当然，前提是，所有迁入香河的户口，都必须严格执行政策规定。”
刘非凡不会想到，他的这一决定，直接导致香河的房地产业走上了一个巅峰阶段。
开完会，他便直接去了《财富》杂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