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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七八十岁,佝偻着身体,肩膀上挑着两个竹筐,手里握着一把叉子。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他娘的是个阿飘啊。
大白天的闹鬼,连阳光都不避讳,看来这老鬼年头不少了。
作为一个天师,我下意识手中已经掐了一道五雷印,只要他朝我多走一步,我都马上击杀他。
哪料,老头只是看了我一眼,嘀咕道:“崽儿?吃饭了没?面生啊,你是哪家的嘞。我?我去捡粪。”
说完,就和我擦身而过,一边走,还用那叉子在路上叉起一块石头,扔进了自己的担子里,可那竹筐早就破的没底了,石头又掉在了地上。他却浑然不觉,继续朝前不远处伸手打招呼,喃喃道:“我去捡粪……”
我愣了愣,大概明白了,这老鬼似乎还沉浸在自己活着的世界里。
再往前走,一个女人正蹲在河边洗衣服。
可她手中的根本已经不是衣服了,而是一团糟烂的破抹布。尤其是她的那两只手,没有肉皮,分明就是白森森的骨头,正在水里揉搓着……
在远处,还有几个人,看似也都在忙乎着自己手中的活计,可实际上,他们手中的工具,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了……他们看见我,都是微微颔首,既不亲热,也不冷淡,和那些偏远的山村没什么两样。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会让你有一种错觉,好像你就是那个误入桃花源的渔人。
“滴滴答,滴滴答……”
正在我发怔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段欢愉的唢呐声。
我循声望去,那是这些房子里,为数不多还保存较好的一栋。房子上有琉璃瓦,院墙是那种雕花墙。虽然到处都是蒿草,但还是能依稀可见,当年的“富贵”。
我四下里看了看我放飞的纸鹤,纸鹤也停在了这院落的门外。
既然如此,我就去凑凑“热闹”。
一进院,门口就站着一个穿粗布衣衫的年轻人,这人看着我高声道:“贵宾一位……”
听见吆喝,里面的锣鼓唢呐声调顿时高了一倍。
一个四五十岁脸面颇为活络的汉子走了出来,像是知客一把,朝我憨厚一笑,引着我就往里走:“贵宾请,里面请,上席请……”
屋子里有四五张桌子,桌子上都围了几个人,男的在猜拳喝酒,女的则交头接耳说着闲话。两侧是身穿喜字袍的乐队,正卖力地吹打着。
我一眼就看见奴柘坐在最里面的八仙桌上,眯着眼,带着笑,举着杯子和人推杯换盏。
可那桌子上,用几片碎瓦盛着的,哪是什么菜肴啊,分明是各种树叶、昆虫,还有两只奄奄一息的癞蛤蟆。至于他们杯中的“玉液琼浆”,则是带着绿色的沉积雨水,陈酒的大缸里还飘着一层新鲜的苍蝇……
“今天犬子大喜,贵宾远道而来,请上座。”一个连面胡子的老汉站起身,咧着嘴,朝我一挥袖子,我顿时感觉有些恍惚,身形一晃,眼前破败的房屋焕然一新,人们的着装则是蚕丝绵帛,桌上都变成了鸡鸭鱼肉。
这一出,若是换做常人,可能也就歇菜了。
可我是天师啊,要是这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我还不如卖红薯去呢。
在失神的刹那间,我悄无声息地做了个三清指,朝眉心一压,天旋地转,刚才富丽堂皇的环境重新变回了先前的荒村破院。
“喝,痛快!”奴柘叫喊的最凶,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蝗虫大菜。”
我不动声色地坐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为什么迟迟没有见到传闻中那个身穿红色旗袍的老太太?
我的打算是,不见到此人,我绝不出手。
就在这时候,一声“主菜到了”,一个腰上系着围裙的老女人端着一片青瓦走了上来,直接递到了我和奴柘的跟前。
“贵客先请,这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囍肉丸子。”
一桌人,齐刷刷目光落在了我的和奴柘的身上。
我看了看那瓦片里的东西,竟然是一窝刚长毛的耗子,活的,粉红色,还在微微颤抖着小耳朵。
“吃啊!”连面胡子的老头朝我们道:“趁新鲜。”
“大家一起吃!”我一笑,客套道。
那几个人还真实在,我这一让,他们马上迫不及待各自加起来一只鲜活的小耗子,直接丢进了嘴里。
嘎吱,嘎吱,血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耗子的小尾巴玩命地抖了几下。
我这么生猛的人,都看的一阵恶心,而奴柘则满脸欣喜,也一筷子夹住了一只小老鼠,直接往嘴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