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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白云山的罪过,足够平它十次了。
想来我和季岚的一个月之期也有几天了,等季峰伤势一好,我必再去白云山。
别人我管不着,云生子必死无疑。
我朝老汉询问这里具体的位置。
老汉一辈子也没走出过这个山沟沟,说不清楚位置,只能自曝所属的县市。
我估计了一下,这里离南坪应该只有几十公里了,难怪上次我在南坪会有一种亲切感。总觉得周围的山水气质很熟悉,原来两地这么近了。
可如此一来,也就说明,我们已经身处在秦岭之南了,换句话说,这里离白云山和终南山可就远了。
果然,一问老汉,白云山他不知晓,可这终南山要翻越重重七层大山,足足一百多公里呢。
我心道,我的亲娘啊,你这把我一下子发配到这么远来了。
难道从妖境里出来,都需要跑这么远吗?
此时这胖女人端着饭菜进来了,一脸的怯意,朝我道:“炖的是家里的土鸡,你多吃点,看你瘦的……”
老汉指了指季峰道:“病人在这,你倒是先给他盛一碗啊。”
女人虽然听话地给季峰盛了饭菜和鸡汤,但却把两个鸡大腿都盛到了我的碗中。
“吃吧,走的时候就没吃饱,这么多年,肯定都是饿肚子的……”她低着头,喃喃地说着。
我淡漠地将两个鸡腿,匀给了季峰和老汉,只是随便喝了几口汤。
说真的,我厌恶她,如果换成从前的我,我可能见她的第一面,就杀了她。如果当初不是她驱赶我,不许我吃饭,我也就不会被阿爷掳走,经历那些非人一般的生活了。
可你要说我多恨她,那也倒未必。
那年月,所有人都穷,她厌恶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其实也属正常,至于她个人作风,我并无权干涉。
我猜想,我母亲之所以在妖境里见了我之后,让我最后出现在山南,就是因为想让我再走一次这条路,就是特意让我回来看看这对夫妻。她告诉我,要让我戒怒减戾,而我的怒气和戾气,其实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孩子,你多吃点啊……”胖女人在一旁催促道:“菜里面是去年秋采来的猴头,我们一直没舍得吃……”
“不用了”我尽可能地平静下来道:“我已经吃饱了,你们吃吧。现在……现在生计怎么样?”
“还行,山里人,种地,草药呗……我们……我们一直没孩子,没花销,攒了点钱,够养老了。”女人说着说着,哽咽道:“你……你花销大不?需不需要钱,多了……多了没有,要是需要你开口……”
一旁的季峰和老汉听得有些迷瞪,老汉挠挠头嘀咕道:“你又发什么昏?一会张牙舞爪的,一会又拿腔拿调的,人家稀罕你那几毛钱啊。以为人人都和你是的?为了一万块钱,你都要埋人。我迁就你一辈子,我……我如今看,算是没法和你过了……”
女人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我不可能去安慰她,更不可能去劝和他们,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命运我不关心。
正在这时候,村长进来了。
“呦,这是搭上外来有钱人啦,老憨都破例杀鸡吃了。”
这老登背着手,瞄了一眼饭菜,咧嘴道:“老王怎么没在这吃啊?”
听出来了,胖女人和老王的事,人尽皆知,这是故意埋汰老汉呢。
老汉窝里窝囊,皱了皱眉头没吭声,胖女人却叉着腰,提高嗓门骂道:“老徐头,你有屁放屁,没屁别甭屎星子,老王是你爹啊,你这么关心他?”
“嗨,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你有事没事,没事少来我们家,你这死老伴儿的人,克人不知道吗?”
这村长气得不行,一摆手道:“谁找你来了?我……我是找这小后生来了。”
“怎么了,有人回电话了?怎么说。”我忙问道。
村长一呲黄牙道:“是回了。”
“那他怎么说?”
“嘿嘿,你只让我看看有没有人回电话啊,我这不是告诉你,回了吗?”
老汉在一旁有些气恼道:“人家问你,说了啥。”
“呵呵,那可挺多话呢,我这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了……”这老登说着,搓了搓手指,分明又在要钱啊。
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把不要脸演义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一种本事。
他这是认定我是个有钱人,想怎么吃我就怎么吃我了。
我冷笑一声,依旧是抽出一百块道:“这是感激费,您看看现在能想起来了吗?”
村长接过钱,咧嘴道:“小后生有魄力,你有魄力,我就有脑力,想起来了。他说,他在镐城遇到点问题,晚上之前就过来接你,但路程有点远,要经过秦岭隧道,时间不会太早。哦,他还说了,什么红孩子的事有点线索了,正要和你说。就这么多了,最后这句我是送你的,其实还应该单独收费呢……”
“不要脸!”悍妇低声骂道:“欺负外乡人。”
“谁欺负人了,这是酬劳,应该的!”村长哼声道:“再说了,他们说的什么红孩子的,该不会是倒卖孩子的吧。这事我没收保密费呢,就算优惠了。还说我,你们留人家吃饭,不也是为了钱!”
“谁为了钱,我杀鸡,那是因为他是……他是……”悍妇迟疑了几秒,喃喃道:“他还是个孩子……”
正说着,外面一个人急冲冲跑了进来:“爹,快回家吧,你那衣柜不知道怎么着火了,一柜子衣服都烧了,好险没把房子烧了。”
“啥?”村长瞪眼叫道:“那我柜子里的口袋呢?”
“烧了,都烧了!”
“我的天啊,那里头好几千块钱呢……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老登悲号着摇摇晃晃跑了出去。
季峰朝我低声道:“罗先生,不会是你的手段吧。”
我淡淡道:“这是老天爷的手段。有些人,恬不知耻,就得受点惩罚。是吧?”
我冷眼看了那女人一眼。
该敲打的我也敲打了,可我猜,这老汉还会继续和她过,没办法,有些人的命与其说是可怜,不如说是自找的。
我和季峰就暂时歇息在老汉家,等待着大头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