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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与伦比的酸爽刺激。
涕泪横流，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从旁伸过来一只手，指节修长有力，带着薄茧，手指间攥着一块叠的方正整洁的帕子，温声开口，带着点笑意：
“快擦一擦，眼泪鼻涕都要掉饭盒里了，脏死了。”
苏挽赶紧接过来，三两下把脸上擦了个干净：“哪有，你说话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
“嗯。”秦峥微微扬眉，看上去心情不错。
又给她把饭和菜都摆上，饭是洋籼米混着六谷粉蒸的，应该是家里一锅蒸的，但是为了照顾她这个病人，尽量给她留了不带多少六谷粉的籼米饭。
这年头物资匮乏，所以即便是海城，大家也不是顿顿都能吃上大米饭的。
这年头海城的粮店，一般供应的有大米、籼米和糯米，籼米饱胀性高，价格低。
面有精白面粉和黑面粉，黑面粉并不是黑色的，只是比精白面粉黄了点，也便宜很多，还供应五谷杂粮。【注1】
六谷粉就是玉米粉，掺在米饭或者面粉里做面食，能省不少粮票，还能管饱。
秦家，秦明华在家的那几年，一个礼拜七天能有四天吃大米饭，另外三天吃籼米饭。
当然也会掺了六谷粉，只留了最底部的纯白米饭，只有秦明华有资格吃。
他们家有烈士补助，老两口和苏慧珠那时候都上班有工资，生活条件还可以，所以家里除了早上吃泡饭，几乎没怎么吃过稀的。
后来秦明华离家了，苏慧珠就很少煮大米饭了，多数时候吃杂粮饭，偶尔弄一顿籼米饭，里头的六谷粉几乎就要掺满一大半。
哪怕后来苏挽自己开始上班拿工资了，这种吃饭的模式也没改变过。
这么多年，苏挽其实都习惯了，她反正没味觉，吃什么都一样，只要管饱就行。
可眼下，她还是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其实，被人照顾着宠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只要一点点好，就能温暖一颗凉了很久的心。
况且，江美云和眼前这个小弟弟对她的好，可不是只有一点点。
吃完了饭，秦峥从网兜里拿出来几个梨，还有两个桃子，苏挽一看，竟然是水蜜桃。
海城下面很多生产队有桃园，而且品种也不少，水蜜桃的种植可以追溯到明代。
解放后，各个桃园的种植生产得到了恢复，又在红芒、白芒、簪簪红圆桃和鹅毛管印等的品种外，嫁接出了玉露、白花、早生、凤露、雨花露等新品种。【注2】
不过这个时候，计划经济，再加上物资匮乏，环境不好，各地时不时地都要闹粮食危机，所以大家还是铆足了劲儿的主要生产粮食。
所以桃园的产能并不大，海城的普通老百姓想吃到桃子，尤其是水蜜桃，其实很难的。
但是苏慧珠宝贝秦明华，记得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她排了一夜的队伍，就为了给秦明华买到两个水蜜桃。
当然，苏挽肯定是没得吃的，她倒也没馋过，反正她那个时候也没味觉，吃了也等于白吃。
但这个时候，看见了新鲜的水蜜桃，她就十分惊喜了！
“你怎么买到的？！”
秦峥云淡风轻：“早上去买鱼的时候看见了，不过没赶上，后来问了问，说是下午还会到一批的，我就让人帮忙留了两个。”
苏挽吃惊：“这么好？”
水蜜桃诶！
居然说帮忙留就能帮忙留？！
不过她很快又释然了，这位穿着一身绿军装，也就是两个水蜜桃而已，帮留一下也不是问题了。
秦峥：“嗯，多给了点钱和粮票。”
其实水蜜桃是不要粮票的，他多给了钱和粮票，又是军人身份，别人当然也乐意帮忙。
苏挽眉眼间全是喜意，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吃上两口，尝一尝这天上人间的仙桃滋味！
秦峥笑的无奈：“你才吃了饭，过会儿再吃吧。”
苏挽确实觉得吃不下，于是没有勉强。
可是这玩意儿摆在那里，时不时地有清香飘来，在满是消毒水的医院病房里，气味实在是太诱人了。
她被引诱的一次一次看过去，实在是毫无抵抗力，那样子看上去太没出息了。
她自己也觉察到了，就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余光一瞟，就看见秦峥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她神色一顿，狐疑回视：“怎么了吗？”
秦峥视线扫过桌上摆着的水蜜桃，温声建议：“现在还头晕吗？要不要我陪你下去走走散散步？”
苏挽：“那走吧。”
她现在回想刚到医院前后的那些事，总感觉那时候的自己其实是一具行尸走肉，就是灵魂飘着，带着躯体在走。
不然怎么解释，她破了头，居然还能从海里爬上岸，自己走到了乌昌镇的卫生院，到了第六人民医院的急救室，打了麻药她虽然不疼了，可人却没昏睡，后面居然还跑出去报了个仇。
想来，也就是报完仇以后，她的身体才真正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因为头上的伤，麻药过了后会头晕，会想吐，会难受。
不过这时候她确实恢复的差不多了，下去散步消食挺好的，早点消消食，等下就能早点尝一尝水蜜桃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了！
她光这么想想，就忍不住口齿生津，心中惦记向往的不行。
一转眼，就看见秦峥依旧面含笑意看着自己，那笑意含着意味深长。
她忽然感觉后瘠一阵发凉，暗道自己实在太大意了，一朝恢复了五感，太过得意忘形，所以被这个观察力惊人的兵弟弟看出来了？
但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那个，你老是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
秦峥勾着嘴角笑：“没有，但我看你吃的开心，我也开心。”
苏挽直觉不妙，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
秦峥手抄在兜里，目光灼灼看着她，温声道：
“吓成这样干什么，恢复味觉了不是很好，嗅觉和痛觉也恢复了吧？是因为这次脑袋受伤的原因吗？你这算是因祸得福，是好事啊，值得高兴。
还想尝尝什么味道？你跟我说，我想办法给你弄来，不过海鲜不行，辛辣刺激的也不行，你身体还没好。
你才恢复味觉吧？酸甜苦辣，还没尝过苦味？回头我看看市场里有没有苦瓜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