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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6年1月23日
地点:前进村
小年这天,王红霞很激动地来找我,说是有个下放人员平反了,要调回原籍了。
是个高校的老师,王红霞觉得这是个好的兆头,她这些年对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也许有一天,我们能重新上学呢!”
她全凭着这个念头,支撑着自己一年又一年的,挺过辛苦的劳作,挺过北方的暴雪冰碴,挺过一日复一日青春年华的离去。
别的下放人员我们没接触过,这位调回原籍的,我们都记得。
毕竟前进村没有下放人员的这些日子,我们前进村全体都是在别村的广场上,看着这位老师被批斗的。
王红霞眼眶红红,哽咽着说,“要不要送点东西过去?”
我觉得可以,于是弄了些吃的,王红霞也是,我们带着东西就去了,也不管人家压根不认识我们。
但很快我们发现,我们都挤不进去,因为来给他送东西的村民,多到把他住的破屋子都快挤散了。
这些村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批斗了这么些年,想在这位老师走之前补偿一下,以安慰自己作孽过的人生,或者是单纯觉得抱歉才来的。
总归不能是因为批斗这么久,批出感情了吧?
那些村民们对前些日子还在台上挨骂的这位大叔,各种安慰。
这位大叔呢,没了之前的丧气,笑得意气风发,满脸笑得褶子,完全看不出怨恨这些村民的意思。
一边很开心地接过村民们送的干果咸菜,一边又跟村民们开心地寒暄,不管认识不认识。
我想着放下东西就走,却见王红霞红着眼睛站到前头,哽咽着对那位老师说,
“老师,我特别尊敬您,老师,您一路顺风。”
可能是太久没人这么叫他了吧,这位老师收敛了笑脸,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整个人崩溃地痛哭起来,热闹的破屋子突然安静下来。
整个屋子只有这位老师掩面痛哭的声音,他坐在凳子上嚎啕大哭,那声音听得人心酸。
有几个村民也抹了抹眼泪,毕竟他们亲眼看着他受了这么些年的罪的。
等出来时,王红霞还在掉眼泪,她跟在我后面走,边走边哭,我回头给她递了个手帕,她接过手帕,哭得更厉害了。
她看着我,边哭,边开口说,
“祝,祝安,我好想上学,我真的好想上学!呜呜呜,要是一辈子都这样怎么办啊!我想读书,呜呜呜!”
我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只能用最严肃的表情,特别郑重地对她说,
“再等等,很快了,你信我。”
王红霞不是想家,她就是想念书,想上大学,以前念书就是为了能上大学,突然之间,多少年的书读完了,她没有大学上了。
她是个很坚强的人,别人各种动摇,只有她,难过过后,抹了抹眼泪,继续做她自己。
我不如她,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我曾问过她,不累吗?
她回答我说,这么多年付出太多了,现在放弃,做不到了。
她现在就像一个赌徒,在一个骰盅下每日、每日投币下注,都不知道骰盅下面是什么,但只要一日骰盅没有打开,她就一日不算输。
要是放弃,之前投入的全部,一无所有,她承担不起,只能不停投入,哪怕完全看不见赢的希望。
我每次安慰她再等等,估计在她耳朵里,特别像是忽悠她接着下注的庄家吧,但是她只能靠这样的安慰活下去了。
王红霞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抹了抹眼泪,像往常被安慰过一样,点点头,
“好,我信你,我等!”
她绝对不是个合格的赌徒,所幸,她从一开始就赌对了。
我每到节假日总要忙碌起来,中午我得到黄河家去吃饭,晚上还约了在知青点吃饭。
我骑着车到黄河家时,黄河的姐姐姐夫也在,黄河那个长得像头黑熊似的姐夫看到我第一眼,满脸嫌弃。
那嫌弃简直都要飘出院子了,甚至还撇嘴呢!长得这么壮,撇嘴真的很违和!
然后他不管我的反抗,薅着我,一路到了理发铺子,让本来不打算在今天工作的理发师傅,给我剃了个能看见头皮的超短寸头。
理发师傅看着我那一头长发,也是各种嫌弃,半点不推拒,下手那是一个稳准快!
就好像那头长头发辣了他的眼睛,再多看一眼,眼睛要坏掉似的。
边剪头边说,“你以后再这样,我给你剃个光头!”
理发师傅嘴里说着没什么力度的威胁,然后把我乱糟糟的胡子也被剃了个干净。
我感觉脑袋特别凉,所以念叨着说,
“夏天再剪也行啊,那会儿暖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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