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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抗日史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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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败之后,清帝国在战场与法理上都丢掉了朝鲜,将唐朝以后延续了上千年的中朝宗藩关系划上了句号。

在国人流行的历史记忆中,甲午战争后的朝鲜自然是迅速落入了日本之手,直到日本二战战败后方才独立。

但事实上,朝鲜最终被日本吞并要迟至1910年。在甲午之后的15年间,朝鲜的局势并非如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平淡”,立国五百年的朝鲜李朝王室仍然在做着最后的“救亡”努力,而日本也曾陷入势力被逐出朝鲜的危机之中。

尽管朝鲜是最后的失败者,但一个积贫积弱的小国却在亡国前爆发出了让外部世界为之震惊的能量。

【闵妃之死】

甲午战争爆发前夕,日本出兵占领汉城,随即将当时朝鲜政府中的所谓亲华派势力清除一空,建立了亲日派政府,实质上已全面控制了朝鲜局势。

随着在甲午战场上的压倒性胜利,日本对朝鲜的控盘程度自然也随之大幅加强。此时,朝鲜落入日本势力范围本已是一件没有悬念的事情。

然而,出乎日本预料的是,全盘控制朝鲜的难度竟然要比在战场上击败大清朝要大得多。

朝鲜王妃闵妃(韩国人所说的“明成皇后”)在背后漂亮地捅了

朝鲜高宗李熙的正妻闵妃,即韩剧中的“明成皇后”

虽说“以夷制夷”的专利权属于大清,但不得不说,朝鲜对这一套外交战术的掌握程度不比中国人差。甲午前,朝鲜人游走于大清与日本之间;而在甲午后,闵妃对付日本仍然是这一套,只是俄罗斯成为了新的救命稻草。

从本质上来说,如朝鲜这样的小国弱国在大国政治的棋局中,非依附一个大国而无以求存,没有任何所谓独立自主的可能性。

“三国还辽”前后,闵妃发现俄国在国力上要强于日本,随之决定转向亲俄,“引俄拒日”。闵妃最大的优点在于其执行力,很快就与俄国公使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并在汉城成立了“贞洞俱乐部”,成为了当时朝鲜对俄秘密外交的根据地。

而对于一贯野心无限的俄国来说,又怎么甘心让朝鲜由日本独霸,朝鲜的主动投靠自然是求之不得,“亲俄派”在短期内便成了气候。

如果说自恃“枪在手”的日本此时还对控制朝鲜充满信心的话,一场针对日本政变则彻底将其从骄狂中惊醒。1895年7月,也就是《马关条约》签订三个月后,朝鲜亲日派内阁突然因为谋反的传言在宫廷政变中倒台,亲日派领袖朴泳孝被迫逃亡日本。由此,朝鲜政局又回到了闵妃,及亲俄派手中。

这场胜利注定是脆弱的。闵妃及朝鲜的致命弱点在于,即使将亲日派一举铲除,即使在政治上获得自主的话语权,也无法改变一个现实:朝鲜事实上处于日本的军事占领之下。

果然,三个月后,也就是1895年10月8月凌晨,在日驻朝公使的策划下,声称“消灭这个国家二十余年来的祸根在此一举”,数百名日军及日本浪人突然向朝鲜王宫发动突然袭击,迅速击溃了仅有百人左右的的朝鲜宫廷卫队,将闵妃杀于宫中。有一种说法是,当时日本浪人竟然还公然奸尸,之后还用汽油焚烧了闵妃的尸体。

这场被称为“乙未事变”的凶杀事件在公布后迅速震惊了欧美舆论。此后日本虽然又重新建立了朝鲜亲日内阁,却让日本在外交上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之中,遭遇了李鸿章在日遇刺后的相似窘境。而朝鲜亲俄派,也由此获得了道义上的优势。

可以这么说,闵妃通过她的死,给了日本在朝鲜苦心经营才获得的优势地位一道重击。

【国王之逃】

除了外交上的被动之外,闵妃之死对日本造成的恶果还远没有结束。

当时的朝鲜国王,也就是高宗李熙本就是以性情懦弱著称,政治倾向也长期游移不定,属于又听枕边风还听风就是雨那种。因此,也很难用亲华、亲日或亲俄这样的标签来定义李熙。

但是,闵妃之死让李熙走向反日前台的同时,也最终让李熙的政治观点“定型”,从此造就了一个坚定的反日派。当然,李熙的复仇欲念也无可能依托于自身的实力来实现,现状是他基本上处于被日本软禁于宫中的状态,想有所作为首先就得摆脱日本的控制。

在亲俄派势力的鼓动之下,1896年2月11日凌晨,也就是闵妃遇害四个月后,李熙和世子借着夜色掩护乘坐两顶宫中女眷的轿子出逃,幸运的从几百名守卫的眼皮底下胜利大逃亡。

晨7时,高宗抵达俄国公使馆寻求庇护,这也就是朝鲜近代史上著名的“俄馆播迁”事件。

日本驻朝公使小村寿太郎闻讯后哀叹,“天子为敌所夺,万事休矣!”事实上,日本此前对朝鲜的控制,很大程度上就是靠“挟天子以令天下”来实现的。

果然,李熙一到俄国公使馆就“大发龙威”,将自己长期以来对日本的怨气通过一道道诏书发泄出来。对日本而言杀伤力最大的就是,下诏解散亲日内阁,以亲俄内阁代之,大规模逮捕亲日派大臣。

更具标志性意义的是,日本此前看似坚固无比的在朝势力由此连根拔起,而此时距离甲午战争结束还不到一年。日本通过一场战争获得的利益几乎被李熙的一次逃亡全盘毁掉。

从此,朝鲜看似就是俄国人的天下了。

【乐观的帝国】

没有人料到,心有余悸的李熙竟然在俄国使馆呆了整整一年。在此前后,日俄之间就朝鲜问题进行了三次谈判,双方终于也划分了在朝鲜的势力范围,俄国虽然奠定了在朝的军事政治优势,但日本也算在谈判中稳住阵脚,挽回了一些在朝的利益。

1897年2月,在李熙回宫之后,自觉在排日运动中取得彻底胜利的朝鲜朝野掀起了一场规模浩大的“称帝运动”。

按照传统中华天下秩序的礼制,朝鲜奉中原王朝为正统,自身规格只能是“王国”,国王只能是国王,唯一的皇帝在中原。

在此时的朝鲜看来,称帝不仅可以振奋全国人心,更能巩固国势,确保独立之实,正如朝鲜《独立新闻》所说,“数百年来,朝鲜人只视清国皇帝为唯一皇帝予以尊奉,然而此时朝鲜的忠臣们开始认为朝鲜大君主陛下实乃与清国皇帝地位同等,这的确是朝鲜已经得到自主独立的表征”。

当时最好笑的一个理由是,称清朝与朝鲜共同承接中华正统,就如同奥地利和德意志共同承接罗马正统,所以朝鲜也应称帝。

1897年10月,李熙像历史上很多中国皇帝那样“勉强”接受了臣民们的“劝进”要求,登基称帝,宣布改朝鲜国号为“大韩帝国”。

吊诡之处在于,李熙是在朝鲜五百年历史上国势最为孱弱的时代,做了一件超越所有列祖列宗的事。以历史的先见之明打个比方的话,李熙称帝,就如李自成从北京败退前夕的称帝,就如吴三桂穷途末路之时在湖南衡州称帝一般“不吉”。

日本人对此当然非常不爽。日本国师福泽谕吉当时就评论说:“朝鲜国王今后将以皇帝陛下称之。这实在是令人惊讶不已的事。称号为国王或皇帝,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但如果说到其皇帝陛下支配的‘帝国’之状况如何,从外面看该‘帝国’简直不成体统。这位国王直到近日还寄居于他国公使馆,连国王自身之居所都难以安定而遽然称帝,对国内外还能施加怎样的威严呢”

必须说的是,朝鲜朝野在称帝前后是前所未有的乐观,对内启动了改革,对外在俄国的撑腰下,此前不可抗拒的日本威胁已然被赶出了朝鲜,“中兴”的时代来临了!

从当时的朝鲜报章中透露的情绪来看,甚至可以说“狂得没边了”。《独立新闻》当时称此前的宗主国“世界上最贱之清国”,“人民懦弱、卑贱、愚昧、肮脏、毫无爱国之心,受人贱待而尚不自知,受人蔑视而不知愤恨”。

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个新生的“帝国“竟然还做起了瓜分中国的美梦,“但愿朝鲜也能打败清国,占领辽东和满洲,获得八亿元赔偿,朝鲜人应下大决心,争取数十年后占领辽东和满洲”。

【短命的帝国】

无论名字升级得如何光鲜,大韩帝国仍然继承了朝鲜时代的最致命的弱点。韩国在短期内仍然无法改变身为一个弱国的现状,生存的唯一依靠就是日俄矛盾。

当1904年2月日俄战争爆发后,这个刚过了7年好日子的“帝国”也随着四个条约逐步走向末路。

早在日俄战争之初,日本便完全无视韩国的中立宣言,像甲午战争时那样迅速开进汉城,强迫韩国政府协助日本作战,此后日本公使林权助又强迫韩国签署《第一次日韩协约》,规定韩国雇用日本财政和外交顾问、与外国缔结条约前要与日本协商等等。

更屈辱的条约还等着李熙大帝。

俄国战败后,日本的报复来得更加无拘无束。战争结束刚两个月(1905年11月),日本又强迫韩国签订了《第二次日韩协约》,完全剥夺了帝国的财政权和外交权,堂堂大韩帝国此时竟已沦为了日本的保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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