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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7章卖惨
从千秋殿到两仪殿，一路上道路都被清扫得很干净，积雪全部都扫到了大道的两边，像是为宫墙镶上了一道道雪白的滚边，可积在墙头的雪花却没来得及清除，一阵风吹过，不时会有细碎的雪沫随风飘到人的脸上。
这种凉丝丝的感觉倒是并不惹人讨厌，尤其被裹在襁褓里的小圆子似乎特别喜欢雪，每被淋一脸，就欢喜得笑一阵。
一路走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看着儿子这么开心，商如意自然也开怀，连带着与她一道前行的宇文晔，冷峻的眼瞳都柔和了不少，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冯奶娘和图舍儿则是小心翼翼，只担心商如意抱不动孩子，随时准备上去护着。
一边往前走，图舍儿一边轻声道：“你身子都好了吗？”
那冯奶娘笑道：“舍儿姑娘放心。”
“哦，”
“多谢皇兄关心，这孩子特别喜欢出来，况且今天是家宴，也该让他来见见父皇，和诸位长辈。”
商如意笑道：“是啊。”
“所以，你就在城外那个山村里审了几天？”
“哦？”
“……”
玉公公急忙让人上去开门，只见太子和秦王带着各自的家眷走了进来，先上前来向着皇帝行礼问安，宇文渊目光扫过他们，只在商如意手中的襁褓上多停留了片刻，但还是正色道：“太子妃，前些日子朕让你好好的照顾你父亲的身体，你怎么能由着他这样？”
再想起他前些日子还因为天冷而旧伤复发，宇文渊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道：“你这又是何苦？”
“是。”
“父亲说了，他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万不能做王朝的罪人。”
其实，他跟虞定兴就算已经成为了亲家，之前也不算太亲近，只是一个功臣而已；可因为龙门渡一战，两个郡公一死一伤，他不免就把对神武郡公的感情移到了吴山郡公的身上，不仅更疼惜了些，也更宽容了些。
“来人，赶紧给郡公上热茶！”
宇文渊立刻皱起眉头：“你这是干什么？”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进宫准备参加夜宴的太子、太子妃，和太子良娣。
“……”
“这是什么话。”
图舍儿道：“那就好，一会儿到两仪殿，你可小心着些。”
宇文渊叹息着，连连摇头。
“……”
“那王岗寨余孽竟然从微臣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微臣有罪，只能想办法抓住他。可这些日子，不论是刑部的人，还是楼将军的人搜遍了全城，都没找到那逆贼的半分踪迹，所以微臣想着，只怕要从他周围的人下手。”
“这么冷的天，孩子能出来吹风吗？”
宇文愆也微笑着还了礼，随即目光便落到了他的身后，商如意怀中裹得厚鼓鼓的襁褓上了，笑容温和的道：“你们把小圆子也带来了。”
而虞明月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只侧过脸去，小心的看了身边的父亲一眼，虽然刚刚那些话冠冕堂皇，每一个字都是正正落在宇文渊的心坎上，可这些日子遭的罪却不是假的，加上那只眼睛一到天冷就剧痛无比，直到现在进入大殿，热气熏蒸着，仍像是有一把小刀在沿着眼窝往脑子里钻，可想而知这几天住在那个山村里，茅檐草舍，有多难熬。
虞明月上前一步，轻声道：“是父亲坚持要这么做的。”
于是，众人便转身准备走进两仪殿。
宇文晔先上前一步，对着宇文愆拱手行礼：“皇兄。”
宇文愆道：“那进去吧，外头还是有风的。”
“也对。”
图舍儿却似乎并不完全放心，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冯奶娘一番，确定她今天出来服侍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刚刚吹了一阵风过去，也没见风流泪打喷嚏之类的，似乎是真的已经痊愈了，只有佩在腰间的药包香囊还散发着一点淡淡的香味。
“朕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怪罪过你，况且那逆贼本就住在城外，行踪难觅，就算真的跑了，也不是你的责任。”
虞定兴道：“是。”
这时，宇文渊却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了大门外晃动的人影，立刻道：“是太子和秦王来了吗？都进来吧。”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愣。
还没通报进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浑厚的声音沉沉说道：“你说，你这几日都在城外，把那个姜洐同村的村民全都抓起来，挨个审问了？”
一行人往前走了一会儿，不多时便到了两仪殿外，远远的，看见另外几个人也从另一边走向两仪殿，两路人正好在大殿门口撞上。
虞定兴忍不住咬了咬牙。
“哎。”
“二弟，”
此时，虞定兴站在大殿中央，几个尚书大人站在靠门的侧边，一个个神情各异，却都默不作声，而坐在大殿正前方的宇文渊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盯着虞定兴。
大概是因为冻了太久，热汤喝下去，立刻激得他咳嗽了起来。
“微臣，是为了向陛下请罪。”
玉公公不敢怠慢，慌忙带着人奉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汤，虞定兴接过来谢主隆恩之后，一饮而尽。
宇文渊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目光从虞定兴的头顶慢慢挪到他的脚上，虽然看得出他进宫之前换过衣裳，头发也重新梳理过，可脚下踏着一双鹿皮靴却满是泥泞雪沫，看着也磨损了不少，显然是这几天在城外的山村里遭了不少的罪。
这个时候，他心里的怨怼已经不是害自己受伤的宇文晔，也不是在汤泉宫的案子里冒头的楼家父女，而是这个逼迫着自己出去吃苦受罪，再靠着这一身惨状来皇帝跟前卖惨的女儿。
毕竟，受苦的是自己，可收获成果的，却是衣冠楚楚，养尊处优的她！
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虞定兴还是勉强忍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又抬头对着宇文渊道：“为皇上肝脑涂地，微臣绝无怨言！”
宇文渊长叹了一声，然后慢慢站起身来，道：“那，你审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