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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月3日 星期一
营口
两天来,峨眉山的众姐妹不眠不休地以北京为中心向外辐射,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在渤海的上空,结束了此区域搜寻的张青青俏立在烈阳下的半空之中。她那双银色的大眼此刻有些红肿,可这样非但不显得丑陋狼狈,反而为她那无双的绝美容颜又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动人声色。
她望向远方,右手在虚空中一抓,灵剑彩虹便握在了右手。一道高达数百米的剑气劈出,她面前的海面出当即便出现了一道深抵大陆架的沟壑。由于劈砍的威力太过巨大,向左右分开的海水用了足足一分钟时间才缓缓合拢,最后在海平面掀起了一道百米高的巨浪来宣布这道“伤口”的痊愈。
“如果他又遭遇了那个恶女人,他将遭受怎样的非人虐待?哪怕多耽搁一分钟,他的处境也会多凶险几分!什么方法能够将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毫无遗漏地探索一遍?有这样的办法——就是由各个文明的神域调遣凡间所有势力参与调查。只中国的天庭恐怕就十分傲慢,不会搭理凡间门派的调查请求。那怎样才能引起各大文明的神域重视?有。杀人,杀足够多的人,多到令所有神域都不能作壁上观,多到令所有所谓的天神都来出手干预。只要能找回申儿,哪怕杀人……”
张青青的银色双眸水雾弥漫,心湖中的涟漪波纹骤然向中心凝聚,一个缥缈虚幻的人影在水波中央浮现。
“心魔!”
张青青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她关闭了全部感官,让自己的元神落在心湖之上与那道由水波形成的虚幻人影遥相对峙。她用神识强行将刚才那一段邪恶的想法从自己的意识中分离了出来,只见她的眉心中一缕银色的丝线缓缓凝聚,有什么事物正从她的意识海洋中被抽离。
很快,那一缕丝线汇聚成了一个银色的发光圆球悬浮于张青青的面前,她毫不迟疑,玉指轻点之下一道劲力吐出,那银色圆球便熊熊燃烧起来,很快便消失在了半空,连一粒灰烬都没有留下。
焚毁了自己的邪念,心湖中那虚幻人影缓缓落回湖面,水上的涟漪也渐渐平稳。
李剑臣拼着受伤却只得出了“东北”这大范围区域的指向,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个小时,王申还在不在原处此刻已是未知。张青青睁开银色的双眸,凝视着远方海面与蓝天的交界线,王申如果被带到了国外,想找到他……那就更加难了。
王申的胸腹间如同万虫啃咬,有无数股不知名的真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时而将他的胸腔高高顶起,时而将他的小腹绞得如同刀剜,这种感受王申忍耐到了凌晨便再已经到了极限。
他从炕上艰难地爬起来,加大力度运转丹霞诀调动周围所能调动的所有灵气,将它们行入任督二脉再导向丹田。可是不增加力度还好,这一增加行气的力度,致使体内那肆虐的阴阳二气如同亏电的马达突然得到了充沛能源注入,一下子更加肆无忌惮地在王申体内乱窜起来。
王申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胸腹间的疼痛让他连保持坐姿的能力都丧失掉了,身子一歪,从炕上跌了下去。那一阴一阳两股狂猛的气息不溶于任何一道真气,更不参与浑身经脉的吐纳,只一味地在王申的胸腹当中没有任何规律的游走,不但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在王申用力行气之后变得更加疯狂。如果任由它们再这样横冲直撞下去,王申本就正在修复的浑身窍穴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全部报废,王申从此便会沦为一个没有修为,且连动一动四肢都会很吃力的废人。王申不想坐以待毙,他尝试逆向运行丹霞诀吐纳灵气,但换来的仅是阴阳二气简单掉了个头继续在他体内肆虐。
王申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上身的t恤已经可以拧出水来。在这样下去他恐怕不用孟川川动手,自己就会自动死在这里。此刻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喝了天君姚宾的“水火琉璃酒”,祸从口出病从口入这句话对现在的王申来说简直就是值得铭记一生的至理名言,只不过他甚至可以改成“或从口入,病也从口入”。
王申的神识与混沌之眼连通,他想尝试把神识当做媒介,将那疯狂的阴阳二气导入这片大地,让混沌之眼来替他分担这种无穷无尽的伤害。混沌之眼及时给予了反馈,但依然是为他提供了惊人的感官,对他体内奔腾如暴风骤雨的阴阳没有产生丝毫能够介入或疏导的意图,似乎对这要命的玩意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然而混沌之眼给王申提供的感官放大却直接坏了大事,本就痛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的王申突然体会到了来自神识层面对痛苦的深刻诠释,他的感官瞬间与现实世界脱离,魂魄被一团无边的漆黑所笼罩,那漆黑似乎就是疼痛与折磨的几何体,王申的魂魄被其包裹在其中,无法触碰到任何事物,却又切身感受到每一寸魂体都被那种可怕的疼痛感所挤压。
王申的意识开始缓缓下沉,他感到自己被不断地拉向黑暗深处,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在这黑暗的最深处有某种极端危险的存在,可是他不管怎么反抗却都无济于事,就如同一个不识水性的溺水者,越是挣扎便越是窒息。
王申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因为棋力和阮婕相差太远,恼羞成怒摔碎她的棋子夺门而出。这时多么幼稚且粗鲁的行为?尽管阮婕于情于理仍是自己的敌人,但在一个女人面前做出如此无理可笑的行为,他认为这违反了他一贯的行为准则,评书中的大侠们虽然大多数不近女色,但应该在面对女人的时候表现出足够的冷峻、克制和自始至终的礼貌。无论是呆头呆脑却大智大善的佳公子段誉,还是潇洒风流却有仁有义的大剑侠令狐冲,难以想象他们会因为情绪而损坏女人的物品,而那件物品却还是一件来自棋仙范西屏的宝贝。
伴随着令人麻木的痛楚,一种内疚之情油然而生,王申对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感到了莫名的后悔,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自己在天山天剑峰峰顶演武结束后与赵鱼的对话,自己撂下了一句狠话丢下赵鱼转身便走,实在不知赵鱼在事后会如何看待自己,在女子面前贪图一时的口舌之快,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王申顿觉无地自容。
再往前回溯,自己在望雪宗时,因为司马冰和齐静安两人任由望雪宗全部门人跪迎而大发雷霆。再之前,在前往美国的飞机上,因为张蕊蕊的一句话而向她摆足了脸色,让当时的她软语央求了好久……
王申惊异地发觉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小气刻薄的人,这令他难以置信,同时也无法接受,肉身被阴阳二气的翻腾所制造出的巨大痛苦所蹂躏,魂魄被那无穷黑暗缓缓吞噬,而意识却经受着比前两者的总和更加难熬的折磨。
突然之间,一个记忆片段在王申的脑海中闪回出现。
家中的客厅中,由于张青青和柳香君的对话中没有提到给自己买礼物,王申便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狠狠地摔上了房门。
这段回忆一进入王申的意识海洋,他的思绪便化作无数条无形的细线将即将坠入黑暗深处的灵魂捆缚缠绕,让本就无力对黑暗作出反抗的魂魄变得更加孱弱,再也没有脱困的可能。
痛苦、自责、羞耻和迷茫等情绪将王申彻底笼罩,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神识与混沌之眼的联系也在一点点消失。躺在地上的肉身突然张开嘴,一大口鲜血喷出,将半间屋子的墙壁和天花板染红。与此同时四肢关节发生了诡异的错位和扭曲,小腹上频频出现恐怖的隆起,如同有人在他肚子里用笔帽猛戳他的肚皮。
这时,站在门口的人影两只嘴角向上勾勒,满意地化作点点光斑消失在了原地。那人身穿一件米白色女式风衣和黑色过膝长靴,一头长发乌黑亮泽,身形娇小却凹凸有致,正是四霄仙子之一的孟川川,这栋房子里曾经幸福的祖孙六口就惨死在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