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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黎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五光十色，视线也跟着被灯光晕开。
她脑中都是言西月跟她说的话。
“我们从班主任那里打听到你转学去了海市，但是没人知道是去了海市哪里，因为你爸妈没有给对接的学校信息。国庆的时候，大姨跟我讲我哥自己一个人去了海市，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去找你了。我原以为他找不到人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他在那里待了整整七天，直到上课才不得已回来。
他从海市回来就再也没提过你的名字，我和杨晔都知道他喜欢你，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及你，怕惹他难过。
高三下学期他化学竞赛全国第一被保送b大就没再来过学校，他提前去了b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想着提前去熟悉b大，这样到时候你来b大了，他就能更好照顾你了。高考前不久江爷爷旧疾复发国内的医疗技术不能更好地治疗，只能去m国，我哥跟着去了。
他是到大三的时候才去的m国留学的，那时候我和他把b大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你。甚至翻看了那年海市的所有关于高考的报纸新闻，想要从里面找到一丝关于你的消息，结果都是失望。
我哥以前从不信神佛，他觉得那种东西虚无缥缈毫无用处，求人不如求己，可是在你离开的这些年，无论在哪儿，每年的元旦他都会赶回永江市的景安寺，然后在那儿一跪就是半晌，年少无能为力只能将心中所求寄托给虚无缥缈的神佛。
他曾经给过你一个护身符对不对？是杨晔告诉我，那是他在你腿疾复发住院时一步一叩首到景安寺里给你求来的，只为求你平安健康。”
少年掩饰着紧张，漫不经心的样子，手心放着一枚黄色的符纸。
‘是爷爷刚在寺里求的，让我给你一个。’
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片心意在她面前，还要遮遮掩掩，怕她有负担。
桑黎轻笑一声：“傻子。”
眼神哀伤又愧疚。
幸福小区。
十一年没有踏足这个地方，桑黎在门口站了许久，蹲下身轻轻地抠了抠门脚的一片碎砖，从里面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费了一番个工夫才顺利打开了门。房间里都是霉味，扑鼻而来，桑黎抬手用衣袖捂着口鼻。由于常年没有交电费，已经停电了，桑黎只能用手机照明。
卧室里，床上的被子还是桑黎离开的样子，没来得及叠起来。打开书桌左侧的抽屉，桑黎拿出里面的相框，手镯和那枚黄色的三角符纸。
这枚被自己高考后就遗弃在这个暗无天日得角落里的宝贝 ，再一次回到了自己手心。
江惟言到的时候被这漆黑的房间吓了一跳。
轻声喊着：“昭昭？”
走进去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熟睡的姑娘，紧闭的眼角还有一滴晶莹。
江惟言有些被气笑，真是个胆大的姑娘，门也没关就这样睡着了。江惟言一手撑在沙发上，又立马收回手，掌心都是灰尘。
男人无可奈何的叹息，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拍了拍桑黎的胳膊。
“你来啦？”桑黎抬手就要揉眼睛，被江惟言拦住。
“脏。”替她轻轻揉了揉那杏眸，问：“怎么突然来这儿了？还没收拾，到处都是灰尘。你要想搬回来住，等我收拾好，就送你回来好不好？”
桑黎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是沾了些灰尘，她毫不在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江惟言看到她洒脱的动作被逗笑。
桑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手心向江惟言摊开，是护身符。
“阿言，我把它找回来了。”
江惟言揉了揉桑黎的发顶，问：“你就是特意回来找这个的？”
“嗯，西月说这是你一步一叩首为我求得，根本不是你说的爷爷给我的。”
女孩语气里带着娇俏，像是在置气，怪他骗了她。
江惟言刚要解释，又听到她问：
“你腿疼不疼啊？那么长的石阶。”眼泪忽然掉下来，语气里都是心疼。
“不疼的，真的。你哭，我才是真的心疼。”江惟言轻轻的给她拭去那眼角的泪水，温柔的哄着。
“昭昭，只要你平安，这些都不算什么。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江惟言看着越哭越凶的姑娘，无奈坐在旁边，将人搂进怀了。
他听到那姑娘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
“那时候奶奶去世，我生病了。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因为一直低烧不退，左腿的伤也复发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浑浑噩噩的，我一直以为自己还在永江。”
“病着的时候我好像忘了好多人好多事，每天脑子都是空的。直到手术后，当我清醒知道自己已经不在永江市而是在海市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我爸告诉我他已经给我转学了，我再也回不去永江了。”
“阿言，我回不来。阿言……”
桑黎大哭着，就像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告诉家长的小孩，委屈至极。
“我回不来……他们把我送进一个陌生的学校，那里没有你，也没有西月没有杨烨，统统都没有。阿言……我很害怕，很害怕……”
江惟言喉头微哽，吞咽着，两只手紧紧抱住怀里那个委屈极了的姑娘。这是他一心一意喜欢着姑娘，担惊受怕十余年，怕她照顾不好自己，怕她受委屈，怕她被人欺负。
而这些，却都发生了。
他该怎么办啊？他的姑娘在说她害怕。
就像那年在病房里，那个在自己怀里说她很疼的少女，一样的无能为力再一次像一座大山似得压在他的心头上，一动就是粉身碎骨的疼。
“昭昭，我在的……我在的……”
以后我都在，所以不用再害怕了。
江惟言细语轻声地抚慰着怀里的人，温柔地亲吻着光洁的额头。
“昭昭，以后都有我，没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你了。”
“阿言，带我回家吧？我想回枫亭了。”
江惟言听到桑黎轻轻地说。
“好。”眼角闪烁的光落入黑暗，寻不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