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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日,方不为再次踏上了下关码头。 这离他护送谷振龙离开的那天,整整过去了十二天。 赶了六天的路,养了六天的伤。 听着震天般的鼓乐,方不为一阵错愕。 为了制造声势,提升士气,统帅部竟然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再加一队三军仪仗队,就是妥妥的迎接其它国家元首的规格了。 方不为有自知之明:凭自己的身份,还配不上这么大规格的荣誉。 这是做给固守南京的十数万将士看的。 几个警卫刚把轮椅抬到了栈桥上,马春风抢先一步,从连志齐手里接过了轮椅。 “有劳处长了!”
方不为客气道。 “我真是佩服你……”马春风咬着牙,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旁边还有人,剩下的半句不能在这里说。 他想不通,伤成这样了,方不为还回来做什么? 送死吗? 什么借口不好使? 重伤昏迷…… 伤口感染…… 更甚至是未脱离险情…… 就算方不为不回来,统帅部上下,谁也说不出半个“ 不”字。 但方不为偏偏就回来了?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方不为也不想解释。 自己为什么回南京,马春风一清二楚,方不为也只以为马春风是利己主义做祟,心中有气罢了。 他根本没想到,其中还有隐情。 马春风推着方不为,走到了林尉面前。 “主任!”
方不为敬了个礼。 林尉重重的点了点头,紧紧的握住了方不为的双手: “辛苦了……” 林尉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事情的经过,谷振龙早已似成了军报,传到了南京。 知悉内情的人,无不赞叹方不为忠义无双,无不感慨谷振龙运气之好。 换成他们,也绝不可能料到,只是拿望远镜朝天看了一眼,竟然就能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若没有方不为,谷振龙绝对是十死无生。 同时他们也知道,方不为是肯定无法如约回到南京了。 炸弹爆炸时,离方不为就几米远的距离,钢钎穿腹而过,连肠子都被放了出来…… 方不为能活下来,都是老天开眼,哪能再颠簸近千里的路程? 但唐生志一力坚持,必须召方不为回京! 因为他不想刚一上任,就向军中将士撒谎? 十一月二十四日,唐生志正式接任城防司令后,擅自做主,向固守南京各部下发动员令时,把国民英雄方不为也会留守南京的消息也印在了上面。 但没想到,发完军令的第二天,方不为就出事了。 难道让唐生志再发一道军令,昭告全军,是他姓唐的搞错了? 简直在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唐生志丢不起这个人。 唐生志一再要求,以统帅部的名义,召方不为回南京,哪怕是死的也行。 委员长估计,除了不想自打自脸之外,唐生志是真的存了死志。 唐生志非要让方不为回来,应该是想给他自己死守南京的事迹,再添加一道光环。 毕竟真要是战死了,一提南京之战,肯定是先提最高长官,国民英雄之类的人物,都得往后排,无形之中,规格一下就高了好几倍…… 也就方不为不知道内情,不然非吐出一口老血来。 他竟然被自己人拿来当垫背的了? 包括委员长在内,都有些不齿,但大局为重,其他几位也只能迁就于唐生志。 所以才有了那份以统帅部发往庐山的电令。 其实他们都想着,方不为已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再回来? 万一死在半路上怎么办? 况且身边还有谷振龙这种老狐狸出谋划策,唐生志的算盘可能要打空了。 但谁都没想到,方不为竟然复命了? “国之所需,死而后已!”
接到谷振龙代方不为回复的电文之后,统帅部上下一阵默然。 “国士之才!”
类似的话,在上海的时候,白崇喜说过一次。 但这次提起的却不是白崇喜,而是何应钦。 其实并非完全如方不为猜想的一般,今天之所以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宣传,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统帅部的几位,包括委员长在内,都被方不为感动了。 “应该的!”
方不为笑着回了一句。 “拿来!”
林尉一声清喝。 一个仪仗兵,手托着一件好像是军服一样的东西,走到了林尉的面前。 林尉取在手里,迎着风用力一抖,衣服应声展开。 是一件黄棕色的大衣,没有袖子,领口有金黄色的领章:五颗星。 方不为眼睛猛的一突。 金底,五颗金星,是特级上将的军衔,全中国,只有委员长一人有资格配戴。 这件无袖大衣,是委员长大氅? 林尉展开大氅,披到了方不为身上,并亲自替方不为系好了领口的扣子。 “委员长无法亲来,但他反复交待的,一定要我代他,给你披上……”林尉解释道。 这种关键时刻,委员长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公共场合露面,难道他是嫌日谍刺客的子弹打不死人? 但能让林尉代转这么一句话,足以可见他对方不为的信重了。 “这……”方不为惊的目瞪口呆。 刀剑枪之类的殊荣,委员长没少对黄浦系的将领赠过,特别是中正剑,都快烂大街了。 但委员长赠人大氅,方不为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幸亏他不是民国时代的土著,不然非被感动的哭出来不可。 方不为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类似帝王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不表达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不为只能肝脑涂地,才能报答校长之恩情……” 离得近的,谁都能听出方不为是带着颤音说出的这句话。 方不为本来还想哽咽两声的,但实在挤不出眼泪来。 站在四周,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的士兵,激动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若自己得此殊荣,死又何妨? 方不为自称姓名,并且还是对委员长说的,还真是第一次,但这却是民国将领向委员长表忠心时的标准句式。 好像不如此,就无法表达自己心中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