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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清明节还有六天,杨光华和蔡京蔡攸向徽宗禀报,延福宫拟于四月初三这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正式启用,景陵西宫由于是祭祀轩辕黄帝的,寒食节这天要举行公祭仪式,因此也放在四月初三正式启用。
这一个多月时间,皇上的心思和精力都在画院和作画上,对于朝政的事,基本无暇顾及。一看他们三人报给他的请示材料,这才突然惊醒似的,愕然说道,“啊,这么快就到清明节了?这个方案很好啊,考虑的很周到,不过,我需要先去看一下。看过之后没有问题了再定吧。”
蔡京说,“皇上,到清明节只剩五六天了,时间很紧呐。”
蔡京这话隐含的意思,是让徽宗抓紧去视察。
徽宗说:“很紧?没关系啊,我们现在就去。今天下午看延福宫,明天上午专门去看景灵西宫。特别是延福宫,朕,还有朕的全家,都要住进去,要在那里生活,有时候还要在那里办公吧?必要的时候,还可能在那里接见外宾呢,我不看,怎么能行啊?至于景灵西宫嘛,牵涉到朕的全家、朝廷百官和咱们大宋朝对轩辕黄帝的态度问题,我也必须要好好的看一下。你们准备吧。”
杨光华即刻通知高俅和张大山派御林军,皇城司安排特种部队,为皇上次日上午驾幸景陵西宫,提供警卫和保卫。
蔡京呢,因为这两座宫殿都是他提议、并在他的主持下建设起来的,他便通知工部尚书方庆、有关建筑单位的一把手,届时向皇上汇报建设情况,以及大殿的结构布局等等情况,并提前准备好汇报材料。
蔡攸呢,要把景陵西宫建成之后,就公祭轩辕黄帝的一些安排,向皇上作专门汇报。本来,三天前,蔡攸就跟着杨光华,想就此事向皇上汇报,可当时皇上正在画院忙着作画呢,连什么事都没听清楚,就很不耐烦地说:“没看到朕正在忙?有空再说。”
下午,徽宗午休起来后,直接就带着已经在那里等候的,杨光华,蔡京,蔡优、工部尚书方庆,户部尚书杨震,还有内侍省大总管梁师成,直接来到了延福宫。
延福宫是皇宫里原有的一座宫殿,是历代皇帝举行宴会的地方。徽宗在里面举行过三次宴会之后,就觉得太小,特别是不能够彰显皇家气派,并且里面的用品用具也都很寒碜。敏感的蔡京,听到徽宗这个说法,就对徽宗说:“咱大宋这么大个国家,经济发达,财富丰盈,为何不重新建一座大的更加辉煌的宫殿?”
徽宗本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碍于宋朝崇尚节俭,担心流言蜚语,一直闷在心里没有明说。蔡京这话,正中下怀,便说:“朕也这样认为。若重新建,爱卿觉得应建个多大的?怎么建?”
蔡京回道,“老臣还没想好,要重建,先得有个完整方案,前提就是:要建就建一座比原来的大、也比原来的好,并且要多种用途的。咱大宋朝廷,至今都还没有一座规模宏大、气势恢宏、能真正与咱大宋帝国相匹配的大殿,尤其是与伟大英明的徽宗帝的宏大气魄、高远追求相适应的大殿,这怎么能行呢?必须有!”
徽宗又问杨光华和杨震。杨震示意杨震表态,但杨震摇头,杨光华就说:“臣非常赞同宰相的建议。如果说,大宋建国初期,经济条件还不够好,国力还不够强盛,先帝们张维持现状,是自然的,也是必需的;但经过百年建设发展,大宋早已今非昔比,无论国力、国家形像,都已经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不能再抱着老观念看待问题了。”
梁师成大声说道:“臣也认为该建,应该建一座非常漂亮非常令人向往的豪华大殿。”
徽宗被蔡京等人的话撩拨得情绪倍加振奋,直想蹦高。就说:“好,宰相有这豪气这远景,甚合朕意。这事,就交给你了。就按你的想法,开建!”
作为宰相,负责这项工程是必然的。蔡京便组织翰林院、工部、礼部、户部,很快拿出了图纸,将图纸呈给徽宗审看的时候,徽宗却说:“宰相懂朕的心,按宰相的设想建就是了。朕不看。”
历经一年多的建设,各方面都已具备了启用的条件。蔡京作为这个宏大工程的总主持,他非常明白徽宗的心意。徽宗喜欢宏大的建筑,喜欢新奇的东西, 喜欢夸张的风格,也讲究这些建筑必须要有艺术氛围。因此扩建的延福宫,由三座宫殿组成一个建筑群,并以三个宫殿为中心,修建了一个小宫城一样的大院。这三座宫殿,争奇斗艳,气势宏伟,大院内十几个殿阁亭台相连,还开凿了一个大池,将泉水引入形成了内湖,起名延福湖。湖的四周栽种了徽宗喜欢的牡丹、芍药和凤尾竹及垂柳。三座大殿的正殿门楣上方,已经挂上了由徽宗专门题写的“延福宫”三个镀金大字。
徽宗一进大院,三座巍峨的大殿矗立在眼前,顿觉心潮澎湃。工部尚书方庆紧随在徽宗一侧,给徽宗介绍建设情况、大殿风格、特色等等。蔡京在一旁,一边随着徽宗走着,一边盯着徽宗的表情和反应。一进大院时,徽宗的脸上满带笑意,看到大殿后先是惊讶,后变成了平淡,看完三座大殿后,徽宗的眉头锁了起来,脸色也暗了下来。在看到那块迎门而立的大红色太湖石的时候,徽宗闭着嘴、背起了手,站在那里不动了。
见徽宗站在在那里不动,方庆就说:“皇上,咱继续向前,去看湖吧?”
徽宗头也没回、冷冷地说道:“不看,都不看了。”
蔡京一听,头嗡地一声,差点晕了过去。显然,徽宗不满意,并且不是一般的不满意。只好硬着头皮,转脸看着徽宗,问道:“皇上,您觉得哪方面不满意,我们再改。马上改。”
徽宗却不说话。只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天空。
杨光华轻轻地问了一声:“皇上,去新大殿里面坐吧,在这里站着,别累着您了,风也太大,容易受风。去里面坐着,您有什么旨意,现场给大臣们说。”接着,又对方庆说,“快,你们去拿纸笔来,记录皇上的旨意”。
方庆说:“大人,带着呢。”
徽宗一声不吭地走进了新大殿,在早就给他准备好的龙椅上坐下,喝了一口跟班小太监送上的热茶,咳了一声,这才用很冷、很慢、且很压抑的声音说:“不用再看,就知道,你们建设这个新的延福宫,是费了很大力气的。可是,费了大的力气,却建了个半拉子工程。跟朕的想法差着不说十万八千里,也差了一万里。”
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站住,用手比划着,继续说道:“这大殿,最少也要五座,朕住和用的、皇后的、皇子们的、公主们的、宴会用的。这五座大殿,构成一个完整的建筑群,可心叫‘五福合一’。如果能行,在这五座大殿两头,再一头搞上一个配殿,可以小一点。这个院子,太小,太寒碜,这就不应该只是个院子,而是小宫城;小宫城的城墙太矮。既不安全,也显不出皇城高不可攀的威严;还有那个什么湖,在这里就能看得到,这么小的池子,也能叫个湖?至少要比现在的大三倍才像样。另外,这个湖,不能是圆的,更不能是方的,要像太湖石上的孔洞,不规则形状的;还有,得有假山,有殿阁亭台,湖边上还得有名花佳树和小型珍禽异兽园。我这说的是基本的,你们还可发挥想像,搞得更好更全更漂亮更宏伟。你们看看,现在已经建成的,跟我粗略概括的,差距有多大?”
徽宗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激动,也越说声音越高亢。所有人都被徽宗震住了。特别是蔡京,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个劲地噗通噗通乱跳。他在心里说,当初,让你看图纸看方案,你不看,让建就是了,还说我老蔡懂你。可现在建好了,就等你一句话就启用了,你却几乎全盘否定了。唉,老蔡啊,你这是干得啥事!
蔡京的心里正乱哄哄呢,就听方庆说:“启禀皇上,这小宫城,没法再往外拓展了,只能这么大了。”
徽宗一听,两眼圆睁,冷声问道:“没法了?只能这么大?为何?”
方庆自然知道徽宗已经极为不悦,但又不能不说,便把语调降低到平时少有的程度,说:“墙外是道观,动不得。”
徽宗把脸转向蔡京,说:“宰相,你可知道,天下是谁的?这京城的地面又是谁家的?那道观又是谁的?嗯?”
蔡京忙答道:“天下一切都是皇上的。臣明白了。臣按皇上旨意,三天内绘出图纸、拟出方案,请皇上审看后,我们立即组织施工。”
徽宗道:“已经建成的三座大殿,就保持原样。其它,全部重建。工期不用着急,要质量,要档次,要品位。”
说罢,昂首向院外走去。
原本高高兴兴的验收,就这样灰暗地、尴尬地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