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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缅一听皇上恩准拆城门,脸色顿时就如蔫了的花重新绽开了一般,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其实他急切地找到画院,一是想尽快见到皇上,向皇上报喜:搞到了罕见的奇树奇石;二呢,更是为了这事儿。要不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那么大的船从杭州运到这里,却进不了皇宫,甚至不得不锯掉树冠,那不但是劳而无功,而且是劳民伤财了。况且自己给皇上弄了这么一个大宝贝,却进不了皇宫,那算怎么回事?皇上要的可是一棵活的蓬蓬勃勃的黄杨树。
徽宗又问,“你说的那块青田石,有多大呀?”
朱缅回道:“也够大,三丈多长,近两丈高呢。反正吧,只要把皇城门拆了,就都能进来,至于其他的那几块大的太湖石啊,还有灵壁石都没问题。”
朱缅到京后,用了两天两晚的时间,算是将他认为应该拜访的朝廷大人物家都拜访过了,该送的也都送了,不论到哪家,见到他都像见了活佛一样,高兴的不得了,满口的感谢,也都一样把朱缅敬奉的礼物收下,当然杨光华除外。
杨光华的做法,令朱缅特别费脑筋。杨光华给自己办了这么多的事儿,要说不表示,自己心里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可是该怎么办呢?他还真的有些犯愁。他第一次感觉到送礼还有这么难的,还真有不收礼的。特别是有个问题,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杨光华他不受礼不受好处,却能在皇上的身边站得这么稳这么久,并且皇上对他一直深信不疑,倚重度不减,朱缅确实不能理解。后来一想,再找机会,探听清楚杨光华到底喜欢什么之后再说吧。
于是剩下的日子里,朱缅就安排四个卫士去京城周边,骑着马到处跑,一直跑到洛阳附近,去找石头。可他们跑了整整两天,收获却了了。四名卫士,总共就找到了十多块饭碗一样大的石头,并且材质品相都很一般,也弄不清到底属于什么石头。朱缅这才更加理解,皇上为什么要专门在杭州,苏州设个应奉局和金明局了。
朱缅自己呢,当上了监工,监督指导工部找来的木匠造大车,一种由九辆马车、呈横三竖三形状拼在一起的超级马车,其实就是九块普通马车底板大的木板拼接在一起,安装上六个轮子,再有六匹马拉的大型木板车。
到了第三天中午,由朱缅监工的两辆超级马车就打造好了,接着就拉到了城外的汴河码头。午后,由苏副总管带队的运输花岗石船队,就在这里靠岸了。
此时,由工部和内侍省组织的运输车队和民伕,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负责卸车、搬运。这些人当中不乏对奇石花木有相当见识的人,等大船靠岸后,一打开包裹着树冠的巨幅篷布,岸上顿时一片惊呼,京城里的人,算是见世面最多的,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大的树,并且是黄杨树;也没有人见过那么好看那么漂亮的又这么大的石头。
此时,城里城外的人们,听说朝廷从江南运来神石神树,纷纷前来观看,汴河两岸已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了。有离得近的人,偷偷的靠近,摸了一把那石头叫道,“哎哟,真滑溜啊,像奶油一样哎!”
其他人都想往前靠,可是被朝廷派来的御林军士兵给推到了一边。
负责卸车和搬运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黄杨树和青田石,还有那几块大型奇石及其它宝贝,都搬到了那两辆超级马车上。一边往下搬,后面就有人议论,说,这么大的树,皇宫可进不去。有人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肯定有办法运进去。
有敢说话也明了情况的人,就大声对带领他们来搬运的官员喊道:“长官啊,别费那个脑筋啦,这么大的树,这么大的石头,根本就进不了皇宫啊,皇宫的门才多大呀?你就看这块石头,还有这个树的树头呗,只能进外城,内城都够呛,要想进皇宫,没门儿!”
那官员似乎心里也没数,听这人一说,就在那里发愣。呆愣了一会儿,跑到朱缅跟前,就问:“大人,他们说的也对呀,我们如果从这里费了很大的劲,好歹运到皇城跟前了,又进不去,那不是白费力气吗?朝廷是不是换一个卸车的地方呀,省得劳而无功。”
朱缅瞪了这个工部派来的官员一眼,说,“你的事儿太多了,让你来搬运,你就只管搬运,别的事不用你管,皇城能不能进得去,我说了算。”
那官员知道身边这个人是个四品官儿,可四品官在朝廷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超级大人物,还不如工部的侍郎级别高。再加上自己也不是他的下属,所以对他的话也很不以为然,就又加了一句,“拉就拉,拉到那里进不去,看你怎么办!来,伙计们,加把油,走起啊!”
众人忙活了近一个时辰,超级马车终于通过了外城门,在进内城门的时候,那棵黄杨树的树冠,最高处竟然比内城门的最高点还高出了一尺多。超级马车停了下来。工部那个官员直盯着一直跟在身边的朱缅,问“大人哪,您看,这,怎么办?这个门都进不去,那皇城门就更白搭。我看算了吧,就在内城门外找个地方卸了吧。”
因为不是自己的下属,朱缅也不好发作,只好压着火气,说:“往回倒一下。”
大家只好又往回拉,超级马车被拉回了三尺远。那官员问:“要不,把这超长的树枝锯掉?”
朱缅本就已经对此人不满,一听这话,便喝斥道:“你敢!这树枝比你的脑袋都值钱,你敢锯一下试试?快,找两根超长的绳子,把树冠最高的地方使劲勒一下。”
那官员被朱缅唬住了,只得按朱缅要求,把最高的树枝勒进去了二尺多。这回总算有惊无险,慢慢的拖了进去。等来到皇城大门口的时候,普通马车咣啷咣啷地进去了,可这两辆超级马车,搭眼一看,根本就进不去。
朱缅就说,“来,把你们带来的锤、镐,全都拿出来,咱们这个搬运队呀,临时改成拆墙队,拆掉这个大门,开始干!”
大门口的卫兵一听,八个卫兵全部端着长枪就都站到了城门前面,威风凛凛地用枪对着众人。众人全愣了,傻傻地站在那里,全都不动。
朱缅又对那个工部的官员说,“不是让你们都带了破拆用的锤和镐了吗?让他们马上拿下来,开始拆这个大门。”
那官员愣愣地说:“朱大人,这皇城的大门你也敢拆呀?这可是死罪,谁敢呢?”
朱缅说:“让你拆你就拆,让你干你就干,不要说那么多闲话,出了事我负责,我顶着。”
那官员说,“嗨,这事我不能领着干,你顶不了,我领着干的,朝廷会追究我责任的。”
那些卫兵厉声喊道,“谁敢动,谁敢动就抓谁!”
旁边看热闹的人们,也纷纷议论起来:“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拆皇城的城门。这不是反天了吗?”
“什么人这么无法无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这还得了啊?找死啊?”
这时候,从苏杭来的船工、民伕,还有那些押船的著名军人,不约而同都站到了朱缅的身后,朱缅带来的四名卫士,则站在朱缅的前面,摆出了一副要大战的阵容。而城门的八名卫兵也不示弱,挺着长枪就往前推进,眼看着一场械斗大战即将爆发,情势已经十分危急。参观神树神石和看热闹的人也越聚越多,已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朱缅两手高高的举起来,喊道,“大家都不要动,请听我说。这神树神石,必须运到皇宫去,皇上已经恩准拆掉皇城门了。一切由我负责,我去跟皇上说。”
可工部那名官员说:“大人,你有几个脑袋呀?这个责任你负不了,你以为你一个脑袋够砍的吗?”
众人从工部官员的话里,似乎明白了自己处境的危险性,于是叽叽喳喳,嗡嗡嗡嗡像炸了窝的蜂一样,议论起来。继而,又有许多人一起喊道:“我们不干,给我们工钱!”“要工钱要工钱!”
这些人边喊边往朱缅身边挤,一时间气势汹汹;苏副总管带来的人,护卫在朱缅身边,双方形成对垒局面,场面一片混乱,气氛十分紧张。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喊:“圣旨到!”
众人抬眼望去,原来是梁师成手持圣旨在前,工部尚书方庆和工部侍郎跟在后面,一起来到了跟前。喊话的正是梁师成。
顿时,场面陷入寂静,众人全都呆在原地,瞠目结舌,看着梁师成等三人。梁师成站住后,宣读圣旨道:“为保证,朝廷驻苏州应奉局和杭州金明局,所运黄杨神树和青田神石,顺利进入皇城,允准拆掉皇城城门,待运进之后再行重新修筑恢复原样。”
众人用了接近一个时辰,才把皇城的大门拆掉。从江南而来的神树神石,总算进了延福宫的大门。
朱缅叉着腰,望着两辆超级马车,稳稳地驶入延福宫大院,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