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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一次跟梁师成闲聊天的时候,说到什么样的人可信,什么样的人不可信,徽宗说:“朕最信任的就是你和杨光华,其次呢,就是高俅、童贯、杨戬。”
梁世成问:“蔡相呢?蔡相常说,他是皇上心中第一人,朝野上下也有这种传言。”
徽宗答道:“作为皇帝,对身边的人大致分为三大类:有的人是可重用但不可深信;有的人是可深信但不可重用;还有的人是既可深信又可重用。老蔡京属于第一种人,光华、你、高俅、童贯和杨戬则是后一种人。其他人基本都属于中间一类。”
梁师成又问:“既然蔡相属于第一类,您却依然重用他,臣不太明白呀。该怎么理解呢?”
对蔡京的认识和评价,徽宗有过多次反复。到现在,整体认识可谓已经定型,或者说有定论了。面对梁师成请教式的询问,徽宗自然是要坦陈心扉:“老蔡京嘛,可重用,但不可过于信任。说他可重用,首先是朕喜欢他。朕此生最最喜欢的,除了美女,就是书法和画画,蔡京是大宋四大书家之一,画画水平也极高,这点上,朕跟他属于共同雅好共同追求,算是艺术知音,这是朕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再就是他会说话,很少说朕不喜欢听的话,说出来的话,都是朕喜欢听的,并且从不跟朕争执甚至顶撞;还有一点,大事上他都能顺着朕,都能按朕的意思去办。其次呢,他治国理政确实能力强,水平高,能震得住百官,管得了百姓,善处理政务,能解决问题,并且在治国理政方面能力全面办法很多。”
“你大概又要问朕,既然朕喜欢他、他又有这么多长处,为何朕不能深信他呢?这是因为呀,他心眼太多,心机太深,太过钻营,太能投机,对不利于他并且不如他的人,他又太过狠辣;还有,他太过自私,可以说是贪得无厌。这些令人讨厌的东西,杨光华身上全没有。凡事就怕对比,一对比,光华和蔡京高下立判,谁可信,谁不可信,一目了然。所以,朕对蔡京是重用,但不深信。”
梁师成伸出大拇指,说:“皇上,您真是太英明了。臣无比赞同您的看法。臣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和信赖,臣无比的荣幸,臣此生就是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皇上的深情厚恩。臣作为皇上如此信任的身边人,愿向皇上进一言,不知皇上愿意不愿意听?
徽宗说,“你我之间可谓心心相印,息息相通,朕把半条命都交给你了,还有什么话不能听?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呢?不管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你。说吧。”
得到徽宗的郑重承诺,梁师成便把许久以来,一直想说而没能说的话,一古脑说了出来:“臣给您做贴身随从的时候,您就开始全面的无条件的信任和倚重杨光华,一直到现在没有变过。事实证明皇上的眼光是明亮的,也是长远的,犀利的,能看穿人心的。您信任和倚重杨光华,完全正确,像杨光华这样如此值得高度信任的臣子,就连普通人的朋友,在这个世上这样值得信任的,真的是太少了,绝少绝少,因此臣就认为像杨光华这样的人呀,值得高度珍惜,永远珍惜。只可惜呀,这人呢,人和人不同,有的人是这么崇高的品格,这么美好的品行,又是这么值得信赖的人格。可有的人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两面三刀,阳奉阴违,你身边不就有过吗?曾布就是个例子。还有刚才您说的现任宰相。臣说这些的意思呢,就是不管是皇上也好,臣子也好,看人,都得从两面看,看他的好,也要看他的不好;看他的高尚,也得看到他的卑劣,这人心人性啊,可不是一把尺子就能统一量的,何况即便是一个再好的人,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条件下,他也会变的。既然是这样,那皇上您就不能无限的无条件的信任一个人。尤其是不能把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完全交给一个人去掌管。不然,这个人在一定条件下,他就有可能扼住你的咽喉,甚至捏住你的心脏,掐断你的动脉,试想,您若处在这样的状态下,您的生命还有保障吗?臣这样说的意思是想表明,皇上啊,即便对杨光华大人,您也不能无限的信任。你可以放给他权利,给他很大很大的权利,可您不能把属于皇上的权力全交给他。放权不等于丢权;放权的目的是让臣下帮您掌权,帮您管理好国家,打理好朝政,而不是您不要这个权了。您不要皇权了,那您还是皇上吗?即便名义上还是,还有什么价值有什么意义呢?您要想说了算,您就得要掌住权掌好权,重大的事项您还就得要知道。您若什么都不知道,成了一个聋子、瞎子,被别人把您放在了保险箱里,您听不到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您想想,您的皇位还会稳吗?并不是臣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篡夺皇权的。秦朝的赵高,您不是知道吗?还有东汉末年的曹操不都是例子吗?也就是说,有些重大的事项,您可以交给臣子去处理,他是帮您处理,但这个权利您不能给他。又譬如说臣担任户部尚书之后才发现,所有以您的名义下达的圣旨也好,口诏也好,还是诏书、敕书,凡是以您和朝廷名义,需要盖朝廷大宝和您的御印的,还有您的签名的,都是有杨光华太师办的,当然他是按照您的交代和要求,按照您的意思去办的,这都没错,并且也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这也就是杨光华呀,要是换一个人呢?他可不可以背着你,把你的朝廷、把你的大宋王朝掏空啊?当他掏空了你的王朝,你这皇位还坐得住吗?这皇上还是你吗?又譬如说,他手上有朝廷玉玺,有您的手章,还能在您的允许下模仿您的笔迹写手诏,然后拿着您的手诏,或者拿着您的圣旨去调了兵,征了粮,挪用了所有的公款,皇上您想过没有,可怕吧?恐怖吧?”
徽宗听了梁师成的这些话,真是如醍醐灌顶震聋发馈,大为震惊顿感后背发凉。
正是在皇后和梁师成的提示和建议下,徽宗默默的悄悄的改变了他的管理方式。他先是在蔡京回京的次日上午,蔡京再次前来报到走了之后,专门告诉杨光华,以后凡是朝廷的重大事项需要盖朝廷玉玺和皇上手章或签名的,要先向他报告或请示之后再行办理;宰相和殿帅府太尉的重要工作重大事项,可直接向皇上禀报;除宰相和太尉之外,其他的人行政系统的向宰相请示;军队系统的向太尉请示。
杨光华突然觉得自己被抽掉了脊梁和骨头,直接被架空了。但是转而又一想,这倒也好,反正徽宗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的路,已经不需要他的助推,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助力,他就会一往无前。同时,杨光华也非常清楚,他的位子是稳的。只要他避开章惇曾布和蔡京都曾掉进去的坑,他就永远是安全的,就可以站在海岸上,观看徽宗在大海中畅快地泛舟航行,直到被巨浪掀翻吞没。而他自己永远都不会掉进那种坑里。对此,他有这个自信、条件和基础。
徽宗听了皇后和梁师成的劝说和建议,决定改变自己的理政方式和方法。但是,除了杨光华,他没有对任何人明说,而是采取像对何执中等人那样,默许他们直接向皇上禀报请示,水到渠成就好。所以蔡京来了之后还是先跟杨光华打招呼,说:“太师啊,本相有重要事项,想向皇上禀报。是先给你汇报一下,还是……?”
杨光华道,“你是百官之首。你的事情都是朝廷和国家的重大事情。你只管去向皇上禀报就是,有什么需要我协助和支持的,宰相你尽管说,我会全力以赴助你一臂之力的。”
蔡京非常高兴的向龙案走去。当时皇上正在把玩一只玉兔,旁边还有玉犬、玉狮子和玉麒麟各一只。蔡京的眼睛在这方面是很毒的,一眼就看出来这些玉雕摆件儿都是上好的玉,跟徽宗给他的玉砚台、笔架和笔筒是一样的,全是上等的和田玉羊脂玉。
他走到跟前,见徽宗全神贯注的把玩着手上的玉兔,便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徽宗略一抬头:“哦,宰相啊,有事啊?”
蔡京双眼直看着徽宗手上的玉兔,笑咪咪的轻声说,“皇上,您这只玉兔雕的可真好,还有那三件,个个都是惟妙惟肖的,太好了,这玉也是纯正的上等玉吧?”
徽宗说:“那当然,普通的一般的玉,谁敢给皇上啊?尤其是这个。”
蔡京知道,皇上可是玉石鉴定的大家呢。所以徽宗的话,他百分百地信,就说:“那是那是,”
然后又用手指着那只玉犬问徽宗:“皇上,臣记得,皇上您就是属这个玉天犬的吧?”
徽宗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蔡京说:“啊,是啊。爱卿的记忆蛮好哇。”
蔡京又笑着说:“哪里哪里,老臣比皇上的记忆差远了。老臣没记错的话,皇上今年是个大吉年呀!”
徽宗一听这话,情绪立马上涨:“问道,何出此言呢?”
蔡京回道:“老臣回来后听人说,太师曾经这样解释今年:说今年是宣和元年,是您登基十九周年,今年的十月十日,正是您三十八岁的寿诞。老臣想,祝贺您登基十九周年,所有的内容在大年初一的大朝会上都已经体现了,可是您这三十八岁寿诞也快要到了,老臣正是为这事来向皇上禀报。”
徽宗立即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哦,宰相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