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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上班时间还没到,杨光华也才刚刚进了办公大厅,准备先抓紧处理一下紧急的文件和材料,徽宗就来了。张宁让小太监快给皇上上茶。徽宗就说,“先不要上了,光华你就忙吧。昨天下午去团扇小店的时候,不是说今天上午早开门吗?朕要去看看。朕这回呀,可要看得仔细点。”
杨光华心想,谁知皇上是看扇子还是看人呢?自己巴不得呢。就对张宁说:“张宁啊,一定要保护好皇上,有特别情况马上让身边的人回来报告,多带几个人去。”
因为杨光华事前有安排,在端午节宫里赶大集逛庙会的三天里,御林军和皇城司皇上特别卫队,每天从早到晚不得断人,并且要高度警戒,严密防范。所以皇上只带张宁去,杨光华也放心。
过了一个多时辰,徽宗在前,张宁在后,抱了一大抱团扇,有圆的、芭蕉形的、长方形的,还有椭圆形的,每一把团扇上都带着扇坠。杨光华忙迎了上去。徽宗一进门就说:“嗨,光华,快来看,朕给你带宝贝来了。”
说着,张宁就凑在杨光华的跟前,杨光华便仔细的看着张宁抱着的团扇。
徽宗说:“光华,你随便挑,这些团扇,你相中哪一把就拿哪一把,不光拿一把,两把三把五把都行。多带几把,给你家母、亲戚,还有你的管家们,挑吧。”
杨光华自然不可能拿这么多,就选了一把说,“皇上,昨天臣已经买了两把,加上这一把,就三把了,臣遵圣旨,回家给家母一把,给我姐姐一把,臣自己留一把,这就够了。谢皇上。皇上可曾见到沈婉?”
其实杨光华一看徽宗的表情、眼神,再看徽宗的动作和脚下轻盈如风的脚步,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不但见到了,而且还达成了某种心愿。但他还是故意要问一下。
徽宗竟然抬起手,用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上做了一个打榧子的动作,虽然没打响,但还是让杨光华吃了一惊。一国之君居然有这样的动作,令杨光华感到匪夷所思。也许,是他在做王爷的时候,就有的这种习惯,只是这些年来被皇上的枷锁给套着没有施展过、表现过,现在他真的放开了,也就毫不在意,展露出来了。
可徽宗自己,做完了那个动作,却一如平常,接着洋洋得意的说,“哎呀,今天真的真的太好太好,太棒太棒,太爽太爽啦。朕一去啊,沈婉就已经在店里了,他在给朕行礼之后,把他的家父介绍给了朕。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他的家父也是很清秀、很大气的一个人,没有商人身上铜臭味。父女二人对朕那是千恩万谢啦。”
徽宗一直在笑着说,真可谓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呀。杨光华就问:“皇上,买她这么多扇子,没给点优惠?”
徽宗头一扬,哈哈一笑,道:“优惠啥呀?这是二十把,朕总共就给她一千贯钱,还用得着优惠?哎,对了,张宁你快去杨戬那里拿钱给人家送去,给杨戬说,朕要认这个沈婉为义妹,啊?”
张宁居然没有立即答应,却用很是吃惊的口气说:“皇上,小的、小的以为,认义妹,好、好像不、不太方便吧?您要是、是妹妹了,那还怎么”
徽宗明白张宁的意思,就说:“对外是义妹,对内,你不知道吗?笨!”
张宁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忙讪笑着说:“小的,小的错了,小得错了,小的笨,真笨。”
说着,就抱着扇子飞跑着去找杨戬。
杨光华望着张宁的背影,心想,二十把扇子,最多卖二十贯钱,也就是二十两银子,皇上却给她一千贯,她做半辈子生意也未必能挣这么多。皇上可真是够大方、够超级大方的了。
正想着,只听徽宗又说:“光华,我给你交代一下。这端午大集庙会结束以后,这个宫中的集市、商户和商人们可以撤走,但是这些设施这些建筑,特别是江南风情街不能撤,就是常设大集了。平时闲着也没关系,到节日的时候,可以开起来。比如说端午节,天贶节、中秋节、重阳节,冬至节,元宵节,一年至少搞那么三五次,既活跃宫里气氛,也有生气。朕就很是讨厌宫里这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平时也可以让宫里的丫头们,宫女,还有这些小太监,让他们当店员卖货,朕还想要体验一把特殊的生活经历呢。能明白吗?”
杨光华不知道徽宗说的特殊的生活经历到底什么意思,就摇头说:“臣愚笨,没有领会透皇上的深意。”
徽宗就说:“好了,你只管让他们按朕的意思,保留下来就行了。至于别的,现在朕不说。等庙会全部结束,撤出以后,朕再告诉你。”
五月十五,是徽宗登台唱戏后第一次视朝。蔡京刚安排完近期的几件大事,御史催浩就站出来,要求皇上撤掉宫中大集,停止一些不必要的活动,以减少开支,减轻百姓负担。对此,何执中和蔡攸进行了针锋相对的驳斥,后来就有三人站队崔浩,五人站队何执中和蔡攸,结果朝堂上吵成了一锅粥。徽宗仰头望天,眉头皱得紧紧地,耳朵里只听到一片嗡嗡声,最后徽宗直接宣布散朝。
自从宣和元年,为徽宗搞了大贺寿,又铸了九鼎,建起了九成宫,还作了国歌新乐,并征集了大量的古器皿古鼎和各种宝贝以来,徽宗已经越来越不想主持朝会了。虽然每个月他只主持三次,可就这三次,他也不想再主持。今天这事一出,他更觉得主持早朝是一种受罪,实在没意思。所以,一走出大庆殿,就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没意思,再也不想上了。”
回到办公大厅,他就跟杨光华说,“光华呀,朕想,从下次朝会起,由你和宰相轮流着,每人替朕主持一次朝会吧?朕主持这么多年,也倦了。”
杨光华先是一愣,觉得好生奇怪,为什么突然不想上早朝了?转念一想,联系近一二年、特别是近期徽宗的活动轨迹便明白了。但杨光华清楚,虽然一个月皇上只上三次早朝,可这是皇上宣示皇权帝威的最重要平台和机会,自古及今,尚未有臣子代替皇上主持朝会的。这事非同小可,自己不能答应。但既然皇上开了口,自己若直接否定,势必会引起徽宗的反感,因此他回道:“谢皇上对臣的信任和重托。只是事关重大,所以臣可否请皇上您再斟酌一下?”
徽宗虽然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但也说明同意杨光华的建议。杨光华便在午饭时,把蔡京请到了朝廷饭堂,将此事告诉了蔡京,却并不说自己同意还是没同意,只说:“皇上说,让咱们考虑考虑,抓紧回复皇上,以便决定下次早朝怎么安排。”
蔡京一听,觉得这事非同小可,关乎国体和皇上的权威,皇上主持的早朝,可不是谁想代替就能代替的。如果遇上皇上身体不适或者遇上比如皇后、或者哪个王爷薨逝,再就是遇到皇上的寿日,可以罢朝或者辍朝,可就是不能由臣子代替皇上主持,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或者皇上哪天一不高兴,以此为借口,自己岂不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他也觉得,皇上既然提出来了,若直接否定,这条道显然走不通。两人可谓愁肠百结。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这事儿还是找梁师成,让梁师成给皇上透透话,听听皇上的话风再说。
于是,杨光华和蔡京,下午一上班就一起来到了梁师成的办公室。梁师成觉得很怪,一个太师一个宰相,两人一起到他的办公室来,这可是一桩奇事,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他知道,既然两人结伴而来,那就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梁师成就问,“哎呀,太师,宰相,您说您们两位大人,皇上的左右膀臂呀,你们亲自来,下官这陋室可真是蓬荜生辉呀,让下官无比惶恐。不知两位大人有何见教,亲自屈尊前来下处?不管啥事,您吩咐一声,下官去听取指示不就行了?”
蔡京见杨光华不想开口,就笑笑,额头上堆起了地瓜垅一样的深沟,吭哧了一会儿才说,“唉,是这样。 皇上呢,最近呀,有点倦,心情呢好像也不太宁静。这不,皇上的意思呢,让我等两人代表皇上主持由皇上主持的朝会啊。我们来,”
说到这里,蔡京就把腔调拖得很长,实际上他是在等杨光华说话,他不想把他们的意思直接表达出来,免得被梁师成抓住把柄去向皇上告状。他们两人都知道,梁师成跟皇上的特殊关系,是他们两个所不及的。
杨光华明白蔡京的意思,他也知道蔡京老奸巨猾,老狐狸心思是什么,所以杨光华就直接接过话来说,“我跟宰相来,就是想求教你一下,既然皇上这么说了,这是皇上的旨意啊,我们替皇上主持,妥不妥当,不妥当的话,又该怎么跟皇上说?如果说妥当,那我们怎么主持?你可是从哲宗朝就在皇上跟前,并且长期在太后的跟前,你摸得准呀,皇上的脉,你也摸得最清啊,你熟啊,所以我们向你求教一下。”
梁师成明白了,就干笑了一下说,“哎呀,两位大人呢,您可真是高抬下官了,下官要是有那等本事不就也做上宰相,再不就做到太师了吗?这么着吧,您让下官考虑考虑,嗯,考虑好了,下官专门去两位大人的办公室汇报如何?”
蔡京和杨光华何等人啊,那是人中龙凤十足的人杰呀,只许听梁师成这几句话,再看看他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他的尾巴要往哪边掉了。所以两人就说,“那好吧,就拜托梁尚书你费心。”
说罢,两人就各自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