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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425【踏浪行】
端诚殿，后殿。
宫人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沉重的神情。
盆中是帮大皇子清洗伤口之后的血水。
数名太医围在榻边，无比专注地帮大皇子医治伤势。
宫外一战，大皇子独自诛杀七名王晏派来的高手，以及四十余名叛军，自己则身受重创，刀伤便有十一处，尤其是小腹所中那一刀非常严重，而且还有一些短时间无法查明的内伤。
殿内烛火通明，气氛几近凝滞。
许皇后在几名女官的搀扶下，望着长榻上双眼紧闭的大皇子，眼眶中满是泪水。
因为当年生他时险些难产而死，再加上大皇子远不及三皇子那般懂得讨人喜欢，许皇后确实更加偏爱三皇子，同时无法对大皇子亲近起来。
然而这终究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怎会愿意看到眼下这副场景。
后面的话他便无法出口。
“皇儿啊！”
天子身后，许皇后听着这番简短的对答，猛然间泪如雨下，颤声道：“皇儿！”
大皇子呆住，良久后，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先前三皇子向她表露争储之意的时候，她便明确对其说过，切不可因此伤害到自己的长兄。
当此时，皇宫北面杀声震天，殿内血腥气弥漫鼻间，但是宫人们仍旧能维持镇定，因为天子身躯笔直地站在不远处，不见丝毫慌乱。
李端再度向前一步，缓缓道：“你是朕的儿子，不许胡思乱想，好好养好身体，将来朕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臣遵旨！”
无论如何，终究是母子血脉相连。
秦正快步匆匆而来，听着殿内传来的哭声，这位织经司提举面色大变，立刻跪下沉痛地说道：“陛下，请节哀。”
“照顾好皇后。”
许皇后不顾仪容，扑在大皇子身旁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李端微微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之时，眼中已是一片血色。
秦正大声应下，然后起身快速离去。
殿内响起许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宫人们无不低声啜泣。
大皇子眼中泛起一抹浓重的眷恋，却又化作一片释然，道：“父皇，母后，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你们的儿子，儿不孝，无法再尽孝了……”
李端依旧站在原地，身后负责保护他的禁卫高手无不噤若寒蝉。
李端注视着他的双眼，摇摇头说道：“不，你今夜所作所为，令朕感到十分骄傲。”
李端说出一个个名字，眸光冷厉肃杀，一字字道：“动手吧。”
秦正答道：“王晏率领两支京军将至宫外，郭从义领两军将刘守光拦在北城，与此同时，骁勇大营所辖之果威军从北门入城，正在抄截刘守光的后路。皇宫这边，叛军被陈王殿下气势震慑，短时间内无法对禁军造成威胁。”
李端望着夜幕上那轮明月，缓缓道：“外面局势如何？”
“父皇。”
“郭从义、王晏、胡海……”
李端静静地看着正被太医们抢救的长子，目光相较以往多了怜惜之意。
他抬起颤抖的手抚过大皇子的脸颊，然而他却再也不会醒来。
他的双眼已经闭上。
李端随即走到近前，看着大皇子苍白如纸的面庞，放缓语气道：“朕在。”
大皇子望着他无比崇敬的父亲，艰难地说道：“儿臣……给您丢脸了。”
躺在榻上的大皇子忽地发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约莫一炷香过后，满头大汗的太医院正桂秋良来到天子面前，惶恐地行礼道：“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李端望着这位太医院正的眼神，缓缓道：“有话直说。”
来到长廊之下，北边的喊杀声清晰可见，月色一片清冷肃杀。
李端定定地看着溘然长逝的长子，内心的剧痛撕扯着五脏六腑，几乎令他无法站立。
此刻看着性命垂危的长子，这位意志无比坚韧的皇帝心里涌起强烈的自责。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悄然无声。
李端微微一怔，随即再度看向榻上的长子。
桂秋良心中一叹，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伤势过重，体内更是油尽灯枯……”
这些烟火无比明亮，尤其是在这深夜之中，二三十里外都能清楚看见。
他凄然一笑，自知大限将至，缓缓道：“儿臣确实很笨，让父皇费了许多心，儿臣不孝……”
这是今夜他留给殿内众人的最后一句话，不待宫人们应下，他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片刻之后，只见三道烟火从皇宫西北角升起，直上天际，照亮半座京城的夜幕！
皇宫北面的叛军无不仰头望着，虽然他们不懂这些烟火的用意，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距离皇宫不远的两支京军也已瞧见，王晏神色微变，旋即化为一片平静，对身边的武将们说道：“皇帝已经穷途末路，可是今夜不会有人来救他，立刻加速前进，务必在天亮之前拿下皇宫！”
“遵令！”
众将齐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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