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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阿听完问道:“那白准泰如何了?听起来,他强迫道士做法,才是造成那妇女怨念的根源。”
孛星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在府衙门口下轿的男人道:“他就是白准泰。我之所以没有当时便杀他,是因为值日功曹告诉我,他此行命中已有报应,静待即可。那之后没多久。三年后,乾隆十五年发伪奏稿案,十七年时,他卷入其中,从此仕途断绝。”
“听起来,似乎不足以让怨魂消气?”纤阿看着那进了府衙的男人背影:“瞧着倒不像凶狠奸恶之徒。”
“难办就在这里。那个妇人的怨魂所怨的根本不是白准泰,甚至对那个道士都没有那么憎恨。得知我杀了他时,还同情了他一番。”孛星有些气馁:“她之前在外面不肯离开,为祸乡里,后来地府知道她冤屈,派鬼差去拘来却也没有惩罚,只是将她封印在此。”
孛星说着示意纤阿跟上自己,两人似乎都是灵魂状态,毫无阻拦地穿过了府衙的门。孛星驾轻就熟地向书房走去:“我本来想着,跟她说了这两人都有果报,她就能出气了。结果完全不同,她很明确自己在怨恨谁,她说若乡里乡绅宗族不死尽,此恨绵绵无绝。”
纤阿听了却觉得有些道理,那些真正害她上吊的正是流言蜚语。语言能杀人,就如同文字能杀人。乡间非议杀死了妇人,伪奏稿案兴起的文字狱杀死,贬斥了无数白准泰这样的官员。
孛星指了指伏案处理公务的白准泰:“他还算是个勤政为民的好官。为人清廉,举止端庄,就算自己一人在室内也不会歪斜不正的靠着什么。他官一路坐下来,时常为民得罪人,抚广州时,安南国叛乱,因为想马上出兵平乱被总督制止,愤而罢官。”
“听起来,倒是难得。”纤阿点头。
“乾隆十六年,皇帝南巡,有人劝他以声色讨君主欢心。他不但拒绝,甚至要求除了地方特产,一律不供奉。除了泰山、孔林外,一律不安排供奉物品,只要扫干净道路就行了。”孛星说着对他吸了口气,似乎在去除他身上的霉运:“在这里这么做官,不用我,他自有他的倒霉。”
“这样的人,为何要逼迫道士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求雨呢?”纤阿更不理解了。
“都说是他求雨不成了。山东是农耕重地,若是没有雨,种不出粮食,那是会闹严重饥荒的。”孛星叹了口气:“他以前在凤阳做官,那里土地贫瘠,有很多游手好闲的人。有的富家觉得这样影响社会风气,让他处理了这些人。但他却说本都没有清理干净,怎么能把尾清理干净呢?于是采取了各种办法鼓励督促耕种,请人教他们织布染布的技能,种植经济作物,养桑蚕……”
“所以,他如此极端的逼迫那道士求雨,也是为了百姓耕种不至于绝收。”纤阿有些唏嘘。
“是的,所以,当时我也没再做什么,只是由他自承命运的因果。”孛星从那一堆旁边的信件翻了许久,找出一本来递给纤阿:“看,这就是那妇人所在的乡里送来的拜帖。这个人,据妇人说就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纤阿看着上面的落款:“似乎是地方有头有脸的乡绅?不过这拜帖好像没被打开。”
“这些拜请,巡抚一概不去。只是在地方上做事,面子还是要过得去的,所以拜帖收下,但是都不看,也不回复,更不赴约。”
“既然都是已经能够递拜帖进巡抚府的人了,何必为难一农妇?要将她置于死地?”纤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这也是我这次来想要知道的。”孛星放下那拜帖:“我上次来看那农妇之后,特意又回到了她的家乡,还呆了几天,那些乡里的人看起来都十分温和友爱,这乡绅也都是慈眉善目的,修桥铺路,造福乡里的,怎么看也不像那种地方恶霸。甚至连妇人身后留下的百金他都没贪掉,而是充入乡里供养孤老的善堂所用。”
“这可真是奇了。”纤阿摇摇头:“照你这么说,这官是难得的青天老爷,这乡绅是难得的乐善好施,这道士是被逼无奈,这妇人已获百金,这天已普降甘霖,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最后怎么却到如此境地,还留下一不散怨魂?”
“所以,我准备再上一次她的身。”
“你?”纤阿笑着摇头:“我担心以孛星君你的脾气,可能根本忍不到事发。”
“那就你!”孛星拍着她的肩膀:“等这里的故事轮回到她得赐百金回家,你就上她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跟着你!”
“为何一定要上身,这故事既然是轮回,你回来找原因,我们跟着她看岂不是更合理?”纤阿提议道。
“那她就要再死一次,我看不得她再死一次。”孛星的话让纤阿沉默了,她终于明白之前心里不舒服的地方是为何。
她虽然帮助那些人化解了怨,但眼见着悲剧又一次上演无能为力,让她感到痛苦。
她原本将其归为已经发生过的命运,但是破坏一切的孛星告诉她,可以反抗命运。这隐隐让她感到与自己灵魂的某处契合,或者说,她终于找回了一部分自己。
“好!”纤阿答应道:“我来!”
两人紧跟着白准泰,眼见他锁了道士求雨,再到赐那农妇百金送回家中,特意又表彰了她离开后,纤阿看准时机上了那农妇的身。
孛星看她稍微活动了一下,小声问:“怎么样?看得见我吗?”
“看得到。”纤阿点点头:“我瞧着刚刚她丈夫家人都还蛮高兴的,那位乡绅老爷王大善人也很是慷慨,说要免她家的租子三年呢。”
“应该没这么简单。”孛星摸着下巴思考的间隙,突然间房门又开了,前去欢送巡抚的家人们回来了。
农妇没去是巡抚特意恩准的,说她求雨辛苦,让她好好休息。
却没想到,她刚起身迎接,进来的丈夫阴沉着脸,抬手对她就是一个大耳光,打的她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