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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高衙内听人读了检举宋江的信件,颇感好笑,他娘的,谁当官不是为了钱啊,这跟表彰他宋江有什么区别?收人钱财,替人免灾,这讲的是“仁”,交结江湖,接济好汉,这讲的是“义”,对上级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这讲的是“礼”,投机取巧、善于钻营,这讲的是“智”,给多少钱办多少事,这讲的是“信”,我看这个宋江,才是大宋官场当学的榜样,没有打打杀杀,没有人情世故,没有名利市场,没有黑白两道,哪还叫什么江湖,还叫什么官场,还叫什么朝廷,还叫什么社稷江山,还叫什么大宋天下?
高衙内得意洋洋地想着他对于大宋江山的理解,甚至想把这份举报书给传达下去,让众官吏学习,得到消息的宋江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神仙知县,稍不留神,就会干出什么奇葩事来,所幸这家伙不识字,上下来文,全靠宋江给他推荐的两个吏员来朗读,有时还要宋江过去给他讲解一番。
“宋江兄,难道兄弟表扬你,错了吗?你说你对兄弟我这个知县,那可是够意思的很,这就是你们这些下属应该干的,你就是榜样,兄弟说的没错。”高衙内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理论。宋江笑道:“知县大人,宋江做的还很不够,等彻底做得好了,你再表彰我不迟,不过,这更增加了我为你服务、为百姓服务的信心,以后,这些劳神费心的事,全由宋江去办就是了。”说完,收起那份检举文书,笑道:“高知县,听说你在京城,迷恋上了林冲娘子,不知入巷没有,今天,属下给你介绍一位,不比那林冲娘子差。”
高衙内哈哈大笑道:“老宋,你说那是什么话,别说她林冲娘子一个弱女子,就是他娘的天上的嫦娥,老子照样给他撂翻放平了,不过,那妇人,着实利害,几乎让人不能尽兴,只可惜,她死球了。”高衙内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随着宋江向张文远家走去。
就在李固下榻的旅店,吴用正与李固喝着小酒,品味着郓城官场,说道:“此案的主办是济州府的孔目裴宣,督办是府尹白达,裴宣号称铁面孔目,说他从来没有办理过冤假错案,经他手处决的没有一个冤鬼,而白达更是一介清流,看重的是名誉,可又从不问政事。如此两个人,难道会承认错误?”
李固点头道:“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搅动济州官场,与大名府官场抗衡,把此事迅速了结掉,可,宋孔目的意思是,济州府方面也已经接到了大名府抄报的公文,说是要重审此案的。”
“千里之外,重审此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真的和卢俊义交好,要救他于水火吗?”吴用有些不解地问道。李固摇了摇头,笑道:“恐非如此,要知道,卢俊义的家财多在大名府,他们想得到的恐怕是比十万生辰纲还要多的银子,而整个大名府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有卢俊义一人。”吴用频频点头,他觉得李固分析得挺对。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要搅乱济州官场,让他们速下决心,先斩后奏,了断此案;如若不行,我们就走第二步,让杨林、石勇在半道以解救为名,结果了他的性命。”李固极有信心地说道。
吴用又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关键还要为这位卢大员外再加一把火,让他分身有术,也让济州府速下决心。”
“分身有术?”李固初时不解,又一想便明白过来了,二人这才端起杯来,碰了一下,美美地喝了下去。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阎婆惜当初不愧是勾栏名流,唱起枊耆卿的词来,更是幽怨颦生,风情万种,惹人生怜,再看那身段:双蝶绣罗裙,也缠绵。初相见。朱粉轻抹面,乌发浓浓春。细看诸处好,人多言。柳腰身。昨日服侍君,来时衣上云。
高衙内一个浮浪子弟,早已被勾引得一魂出窃,二魂离体,三魂飞出九天云霄之外了,哪里还顾得宋江在场,早已是伸出双手,拦抱入怀了。
大街上,有小儿歌唱道:“天生玉麒麟,北京卢俊义,生来美貌男,自幼通天机,上天能步梯,入地不沾泥,身随心意行,忽东又忽西,朝在西安府,夕到济南地,分身三十六,处处有玄机……”正走出张文远家门的宋江一愣,这个李固伙同上了吴用,那简直就是一对巫师、害人的巫师。
宋江又在街上等了一会,便向朱仝家走去,朱仝正要出门,今晚郓城大牢里是他当值,看到宋江急忙抱拳相见了,朱仝正要说今晚当值之事,宋江哈哈笑道:“仝兄,你以为我不知道今晚你当值啊,我已经安排张节级替你了,今晚,我家有夜宴,邀请有重要客人,你必须要参加的。”
朱仝一愣,心想,什么客人啊,这么神秘?不过,还是跟了过去,要知道,现在整个郓城官场,他宋江才是真正的一把手,那个草包,只是个影子。就在朱仝迟疑之时,二人已经到了宋江家中,宋江急忙反手关上了大门,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朱贵走出门来,抱拳相见了。朱仝心想,这个朱贵,好大的胆子,竟然跑到县城来了,又不是交常例银的日子,他来干什么?
三人进屋坐定了,朱贵拍了下手,有几个红发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朱仝更加吃惊,宋江家里怎么藏着这样几个番人。朱贵又从怀里掏出几张交子来,双手递给了朱仝,朱仝迟疑了一下,举在空中,还在迟疑不决。朱贵笑了,说道:“朱节级,这几位是我在北地的朋友,要来我们郓城降服一匹天马的,那马名叫玉麒麟。”
“玉麒麟?”朱仝吃了一惊,问道:“不是卢员外吗?”有一个番人呜啦呜啦地说了一通,朱贵解释道:“就是他,卢员外是天马下凡,他们就是来取他元神的。”朱仝又是一愣,不再过问了,收起了那几张交子,要交给宋江,宋江摇了摇手,说道:“朱仝兄,这就是我为何要给你调整值班的缘故了,你只管回家休息,天明自有道理。上司若是追查不来,与你并无干系。”
朱仝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走了,他总觉得,这几日衙门里有点怪怪的,难道他们真的要劫狱,去救卢俊义,看来,今后自己当值时,还是小心为妙。
大街上,有小儿仍然唱着:玉麒麟、玉麒麟,天马行空南天门,托塔天王牵白龙,上坐玉皇天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