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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巧儿去大牢带的东西还真不少,陆家人被抄家的时候,每人只穿着中衣。现在是冬天,至少每人一件长袄是要有的,还有换洗的小衣,干净的里衣,还有一些吃食。大包小包的东西又不能过于张扬。柳巧儿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把衣服穿身上两件,塞怀里一件,剩下的让陆云溪抱着,她一只手牵着陆云阳,一只手拎着食盒来到了县衙的大牢前。“大人,我男人在牢里,麻烦让我带孩子去瞅瞅他吧。”
天气寒冷,守大牢的人不多,只有一个衙役,柳巧儿伸手塞给他二两碎银子。衙役掂了掂,精明的小眼睛紧盯着柳巧儿,忽而说道:“我认得你。”
柳巧儿心里咯噔一下,抓住陆云溪的手出了汗。只见那衙役悄悄的在柳巧儿耳边说道:“你是来看陆大人一家的吧,抄家那天我见过你。”
柳巧儿仔细看了看那衙役,认了出来,可不就是放柳巧儿和俩孩子走的那名衙役。“哦,上次多谢大人。”
柳巧儿从怀里又摸出二两碎银子都给他,他却没有接。“不用了,这点银子请兄弟们喝酒就够了,陆大人在任的时候,对兄弟们都不错,我们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真真是好人有好报,那衙役没怎么阻拦,就放柳巧儿进去了。里面还有看门的衙役,看到外面的把人放进来了,也没多问,引着柳巧儿往牢里走。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闲话。柳巧儿这才知道,裴远山带着官差抄陆大人的家,因为没有找到陆云铮留下来的证据,把县衙本地的衙役都给降了级,衙役的头头还被打了板子。他们这些人给陆县令当了十来年的差,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裴远山一走,他们这些衙役也都松懈下来。原以为陆家的事情来的突然,似乎要立马就执行死刑了,可随着裴远山的离开,这件事又没了动静。牢里昏暗,阴森寒冷,味道也难闻,陆云阳紧紧搂着柳巧儿的脖子,差点没把她勒的窒息,陆云溪则紧紧抱着柳巧儿的胳膊,一步一随,踩了柳巧儿好几脚。“别怕,有我呢,小溪也别怕。”
陆云溪乖巧的点头,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好奇。“巧儿姐,爹和娘都在这里住着么?”
环境不好,他们从前锦衣玉食,这样的坏境他们怎么住的惯。“会出来的,早晚会出来的。”
柳巧儿只能好生安慰她。相隔两三个月,再见陆夫人,柳巧儿竟然认不出他们的样子来了,要不是孙姨娘的喊声,柳巧儿带着俩孩子就走过去了。“溪儿……”孙姨娘熟悉的声音响起,柳巧儿顿时停了下来,把陆云阳放下仔细的看看,大牢里,陆夫人看到他,手脚并用爬了过来。“阳儿。”
面对面两个牢笼里,一间关着陆夫人和孙姨娘,一间关着陆县令和二公子陆云清。几个人都不似从前了,头发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像是乞丐一样,脏兮兮的,瘦的露出了脸上的颧骨。相比较被柳巧儿养的白白胖胖的两个团子,他们如今惨兮兮的模样,就算是陆云铮来了也难以认出来。陆家的孩子除了陆云铮都在这里了,大夫人生的陆云铮和陆云阳,孙姨娘是陆夫人的陪嫁丫鬟,生了陆云清和陆云溪。“阳儿,溪儿……”隔着牢笼,陆夫人朝着俩孩子伸出了手。从前养尊处优的手,如今也是瘦骨嶙峋,手指甲都是黑的。陆云阳被她吓得直往柳巧儿的怀里钻,陆云溪也害怕,但她毕竟长大了,也懂事了,虽然也被吓的紧紧抓住柳巧儿的胳膊,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娘,姨娘?”
孙姨娘靠着牢笼,捂着嘴巴,呜呜的哭。对面,陆大人和陆云清也抱着牢笼哭喊:“阳儿,溪儿。”
柳巧儿递给陆夫人一个干净的帕子,她用泪水把脸给擦了擦,总算是能被人认出来。陆云溪犹豫了一下,猛地扑到了陆夫人的怀里,大哭。陆云阳听着陆夫人的声音,也忍着害怕,最终慢慢的来到陆夫人面前,缓缓的开口喊了声“娘”。一家人团聚,独独少了大公子,此时此刻大家心里都以为大公子已经死了,谁也没提起。陆县令并不认得柳巧儿,家里的丫鬟那么多,他只认得陆夫人身边的几个就不错了,整天忙的日理万机,那有精力再记得别的。陆夫人不过四十的年纪,如今身体也虚了,头发也白了,脸上没了脂粉,瘦的脱相,一下子苍老的像是六十岁的老妪。但是,陆夫人和孙姨娘都记得柳巧儿。“巧儿,你是怎么带着俩孩子逃出来的?”
陆夫人体虚,说话有些费力,被孙姨娘搀扶着。柳巧儿简单的说了经过,不加修辞,能多简单就多简单。“巧儿姐姐给我们做包子吃,她是姐姐。”
陆云溪一直拉着柳巧儿的手,不曾松开。“老爷夫人,巧儿唐突了,怕被官差认出来,我们姐弟相称。”
“权宜之计,能保的他俩平安依然是不易,可怜我陆修之自诩不曾亏待亲朋,没想到落难之际,唯有一个丫鬟对我陆家伸出援手。”
陆县令虽然清瘦,风骨还在,坐在大牢里,脊背挺的直直的。陆夫人的大嫂跟陆夫人断了亲,若不然,俩孩子应该在他们家养着,如今却被柳巧儿带来,陆夫人不用问,也知道娘家人都做了什么。“老爷,巧儿对陆家有大恩,若是我们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她就是我们陆家真正的大小姐。”
陆夫人提议道。柳巧儿忙摆手拒绝:“不,不用了,巧儿能力微薄只是照顾俩孩子,当不得如此重谢。”
谁知陆云阳却欢喜至极:“那我就有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了。”
大家闻言沉默不语,陆夫人则哀嚎一声:“我的铮儿死的冤枉……”泪已经哭干,身心俱疲,陆夫人堪堪晕了过去。陆云阳眨着清澈稚嫩的大眼睛道:“大哥还不会走,等他能走的时候,定然也会来看娘的。”
什么?陆云铮竟然没有死?陆大人惊喜的看着柳巧儿,柳巧儿呐呐的点头。“啊,忘了告诉你们,大公子没死,只是腿被打折了,身体也不太好,在家里将养着。”
陆夫人一下子缓过神来,趴在地上给柳巧儿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