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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淌落,眼前的人时而模糊时而亲近,虽说再不像过去那般彻底断了联系,可始终触摸不到,依旧是内心藏得最深的遗憾。有所求,愿想便会随之生长,如春风中的野草,一发而不可收拾。可泠风在南,她在北。她们都不能也不会因为一点私心离开驻守之地,只能一次次地说着想念,假装真的能够触摸到彼此。
“我、我——”卫云疏嗫喏着唇,双眸一瞬不移。
直到泠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近了,她才如梦方醒,依照过往所想的那般一伸手将人紧紧地拥在了怀中。她抵着泠风的肩头,仿佛要自她的身躯中汲取力量。她闷闷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来的。”顿了顿,她又抬眸,凝视着泠风问,“你怎么不告诉我?”
泠风:“唔,给你一个惊喜?”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卫云疏的面庞,她专注地望着眼前人,一笔一划地描摹着她的面容。“云中城里找到了一枚种子,云清子前辈设法将它催活了,种在了混沌树边,顷刻间便形成了一片血棘林。血棘以血肉为食,除非那边的通道彻底撕裂,要不然借着乱流的邪魔,闯入血棘林中只可能被吞噬了。如此一来,南洲落日坟丘的压力削减,我便能腾出空闲,来到——”
“北洲”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卫云疏已经压了上来。唇齿相触,瞬间便堵住了泠风剩余的话语。灼热的温度从被卫云疏抓握着的腰间一点点蔓延,好似烈火燃烧,侵遍肌肤。泠风垂着眼睫,眸光微暗,在卫云疏的索取中反客为主,将她压在了粗糙不平的城墙上。气氛逐渐旖旎而缠绵,低低的嘤咛声响起,骤然间惊回了两个人的神思。泠风微微向后,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色绯红的卫云疏,抬起手抚摸着她潮湿的唇,来来回回。
风情月意,色授魂与。
“在外面呢。”泠风凑到了卫云疏耳边,含着她的耳垂,低低地说道。
有的是隔绝外界一切窥探的法门,可清醒过来后,卫云疏也觉得举止稍显孟浪。她抬起手落在泠风的肩膀上,缓了片刻,才哑着嗓子故作镇定道:“嗯。”
泠风见状莞尔一笑。
夜风徐徐吹来,纵明月色好,也不抵眼前半点风情。
回到了屋中的时候,泠风与卫云疏对坐,又说了些洛水宫近来的状况,至于更早之前的,已经在通讯法符联系的时候说过了。
卫云疏托着下巴,凝视着泠风开合的唇。声音近在咫尺,可又很渺远,仿若从天之彼端传来。心猿意马间,又是一簇星火烧遍身心。泠风与她相处久,瞧着她的面色就能看出她的用心。招了招手,说了一声:“来。”卫云疏眸光一亮,顿时迫不及待地向着泠风扑去。
她原想着,要是能一直抱着就够了。可泠风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腰间,轻轻地摩挲着。隔着那层单薄的布料,她的腰窝越来越烫,而心间则是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痒,要将她整个人拉去另一番迷离惝恍的世界里。“泠风——”卫云疏轻喘了一口,低低地喊着眼前人的名字,她的眼中蒙着一层水光,如粼粼的秋波,
如明夜里的星河。绯红的面颊嫣然明丽(),盛着世间独一无二的风光。
泠风凑上前()_[((),红唇一点点地,拂过了她的眼角、眉梢,缓缓地滑落过面颊,最后覆在了红唇上。卫云疏颤了颤,她闭上了眼睛,眼睫垂下扫下了淡淡的影子。泠风轻哼了一声,抬起手解开了道冠,漆黑的长发垂下,散落在了榻上,与雪白色的道袍交叠。
月色自窗格照落,淌过一片皎色。
卫云疏伸手揽住了泠风,合着的眼又睁开了,视线迷蒙宛如隔着云雾。她推了推泠风,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泠风看着她,泪眼朦胧地回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唇角流泻出几声轻哼。月光越来越明盛,在两人莹洁如玉的脊背上摇晃着又破碎,冶艳而又旖旎。
在神识交融时,百年的时光被无限拉长。好似不仅是浮黎仙域的岁月,还有那遗落的千年、万年。
卫云疏的意识有些模糊,她打了个寒颤,脊背陡然间紧绷了起来,片刻后,又在泠风低声的安抚中,缓缓地放松。“泠风?”半梦半醒间,她惊惶地低呼了一声,可视野陡然一变,那无尽的欢愉刹那间变成了神识被撕裂般的痛苦,眼前陡然间漫开了一片血色,而在血色中央,则是如同星河倾泻般的剑意。那些被遗忘的本来之我,在合适的契机到来时,顿时如洪流倾泻而来,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桑缺、桑不为、无相、上清神域、归墟……一个个字眼拼凑成了完整的“我”,一瞬间将那魂散无相道宫的景象与浮黎仙域的一切相接。
卫云疏身上气机拔高,骤然睁开眼。
夜色早已经尽了,那后来代表着痛苦的一切好像是个噩梦,可在对上身侧泠风眼神的时候,那点儿建设起来的侥幸彻底崩散,化作了无尽的星屑浮荡在了意识中,渐渐模糊了所思所想。
桑不为很早就动念了,可不管是道途还是帝尊都成了她的求而不得,只能将一切深深地埋葬。
在一次又一次的辜负后,她凭什么如愿以偿?卫云疏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思绪乱糟糟的,落在了泠风身上的手,收不紧,又拿不开。往日的识忆并着今生的经历,足以将她整个人都冲垮。
“怎么哭了呢?”幽幽的叹息声响起,泠风拨开了卫云疏额前的一缕黑发,低头吻了吻她嫣红的唇。一旦归还本我,识得最初面目,泠风的心间没有怨恨,有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一世情身,同样是要引渡“缺”归位的。
卫云疏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从“缺”到“不为”,劫身一转再转,而帝尊也跟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入世。
那落在归墟上的一剑,那斩破帝尊无相道体的一剑,该有多疼啊?她没有辜负甘渊的同道,可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了帝尊。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帝尊眷顾,就因为她是“缺”吗?她也是帝尊要求的“道”吗?
“我、我——”卫云疏抬起手点在了泠风的心口,可在触摸到那落着些许红痕的肌肤时,她的指尖又蓦地一缩,陡然间失去了所有触碰的勇气。她垂着眼睫,嗓音
() 沙哑,颤抖着问出了两个字,“疼吗?”
“怎么能够不疼呢?”泠风轻哼了一声,她离卫云疏很近,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前不久还互相依偎,可此刻仿佛砌起了一座无形的墙,让两人遥遥相隔。可这不是她想要的,既然要迈出那一步,她就不可能会悔。
“你是因愧而生惧了吗?”泠风又说。她垂眸凝视着卫云疏,吻去了她眼角晶莹的泪水,柔声一笑道,“来,若你觉得愧疚,那就设法取悦我。”
如洪流冲泄的记忆远没到契合如意的时候,抛去的前身在一回又一回的气意相缠时逐渐变得明晰。
到了出了屋子时,修为已经冲到了洞天期,正是昔日四位祖师亲手设下的“上限”。前世的遗泽、帝尊的馈赠、双修的成果……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向着卫云疏所设想的那般向好发展。至于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一次次的坦诚相待里,卫云疏也终于将它们全部抛去了。
“黑太岁在浮黎仙域,可至今没有踪迹。我隐约感知到它在不周地界。”卫云疏握着泠风的手,与她十指相缠。
“那就去找它吧。”泠风扬眉一笑。
“浮黎仙域终不得长久。他们目前没有找到我们的踪迹,可随着时序的推移,总能够感知到。北洲的那几尊原初邪魔和那几位有着很强的关联呢。我先前思考的彻底抹除非我之祸患的剑法推演了一半,倒是云淮她们的功法,近乎圆满。若是将它们在浮黎仙域推广开,则北洲的祸患可以彻底推平了。”卫云疏又说,她垂着眼睫,吐出了一口浊气,“有许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一件一件慢慢来。”泠风道。
卫云疏沉默片刻,转头看泠风:“可有一件事情,我想快些。”
泠风一挑眉,轻声询问:“嗯?”
卫云疏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说:“结道大典。”
泠风笑了起来:“难不成是怕我反悔啊?”在浮黎仙域有“师长”在,但是明悟本真后,到底谁是“长”就难说了。她们说好了在浮黎仙域以这一世身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
“我没这样想。”卫云疏琢磨了一阵,瞪着泠风,“你想反悔了?”
泠风莞尔,故意说:“我反悔了你能怎么办?”
“我——”光是想到这种可能,便有一股荒凉和悲伤扑面而来。卫云疏握紧了泠风的手,心中激荡起来的情绪又在温柔如水的视线下渐渐被抚平了,她将泠风的手抬了起来,近乎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手背,“我只能追着你的脚步,千年、万年,不悔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