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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宥挣扎了几天还是放弃了寄送举报信,午休的时候他拿出机打的匿名信看了看,正要扔进碎纸机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的人声,有人大声问着:“你们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邢宥赶紧将信件放回抽屉里,关上锁好,走出办公室。
只见两名警察走进了公司,ada既害怕又窘迫地站在两人身后,她用胆怯的眼神打量着邢宥。
邢宥挥了挥手叫ada先下去。
而苏航也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的目光凝固在邢宥脸上,邢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种失望。
——然而这时候再要向苏航辩称不是他投递的举报信,已来不及了。
随后,邢宥、苏航还有两名警察走进了会议室,邢宥合上门之前对外面说了句:“没事。大家照常工作。”
这一只只探头张望的脑袋才重新回到工作中。
警察摊开问询本就开始了问话。
一名年轻警察首先开口:“我们是经侦队的,主要是过来了解一下关于王棠与贵公司的关系。”
听到王棠两个字,邢宥又感觉到苏航的眼神在某处严厉地射向自己。
另一名年长些的警察接嘴道:“有人举报王棠挪用公款,我们在了解案情的时候发现,他最近刚刚在你们基金投资了一笔资金,是这样吧?”
苏航看了看邢宥,邢宥目不转睛地看着警察回答:“是。去年底的时候王棠确实用公司的名义买过一支基金。”
苏航附和着说:“是。确实买过。不过这支基金的购买过程合法合规,有双方公司的盖章。”
两位警察对视了一眼,说:“可以拿过来让我们看一下吗?”
苏航俯身对他们点头了一下,转身走出会议室,他从档案室里拿出了已经清盘的这支基金当时在认购时所签订的纸质合同。
警察接过来,翻了两页,问:“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一共有哪些人在场?”
苏航看看邢宥,说:“我们两个,还有王棠。”
“他们公司就来了他一个人?”警察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苏航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说:“对,就他一个人。”
“不过,如果是公司出面购买,不是一般都有两个人在场吗?总经理和财务主管?”负责经济侦查的警察显然对这套流程很熟悉。
苏航辩解道:“我们以为每个公司的规定不同,更何况合同上签字盖章都很齐全,所以就……”
“那好。”年长警察打断了苏航,稍微笑了笑说,“那说说那支基金的操作?”
苏航舔了舔嘴唇,忽然站起身倒水,邢宥接着回答:“购买了商品期货品种碳酸锂。”
“多大仓位。”
“最初建仓到五成,但后面出了点意外,最后加到了七成仓。”
不过警察并没有借着“操作不合理”的话题往下展开,而是回到了王棠买基金的话题。
“哦?那他为什么不买你们公司已有理财产品,而是要求投资指定品种?这对于理财来说,不是风险太高了吗?你们有没有提示客户风险?”
苏航将倒好的茶推到两位面前,并回答道:“我们只是根据客户要求进行配置,有些客户能够承担较大的风险。合同内容是符合私募规定的。”
另一名警察翻了翻合同又说:“11月购买的基金,1月底就清盘了,然而合同上说的赎回时间是半年后?”
邢宥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因为行情突然反转,跌破清盘线了。”
“是的,刚买进去没多久,就遭遇了三个涨停板。”苏航补充道,“一下子就跌破了30的清盘线,只能清盘了。”
“你们30就划定清仓线,结果却持有七成仓位?”
警察像是觉得这笔投资很失败似的地摇了摇头,重重的把合同砸在会议桌上。
邢宥补充说:“后来建仓的两成仓位是反向对冲的单子,如果不那样做,亏损会更大!”
“狡辩!”老警察忽然威吓一声,将合同扔在桌上,“合同有疑点!投资又草率!你们是不是在做阴阳合同!帮王棠转移资产!老实交代!”
苏航被合同砸的那一下吓得下意识扶住了胸口。
然而邢宥却表现得相当镇定:“警察同志,我们所有的交易都需必须经过券商交易,系统有我们的买卖记录,这一点我们是做不了假的。”
“好,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再核实。”警察合上了问询记录,并说,“如果发现你们有任何违规行为,我们会联同证监会的同志对你们进行审计调查。我劝你们最好早点认清形势,有问题及早交代。”
警察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邢宥想起身相送,警察做了个“不必”的手势。
他便又坐回座位,转头看看一旁的苏航,只见他脸色异常难看,额角鬓角都挂着冷汗。
“你怎么了?”邢宥抽了桌上的纸巾递给苏航。
苏航一边躬身捂着腹部,一边用纸巾擦着汗。
邢宥站起来想去扶苏航,苏航摆了摆手,说:“没事。不用管我,你先去忙吧,我坐一会儿就成。”
邢宥帮他倒了杯热茶,苏航趁邢宥转身倒水的时候服了颗止痛片,和着水吞下去之后,他这才觉得浑身因疼痛而紧张的肌肉松弛了下来。
苏航又用纸巾擦了擦汗,这才松开捂着上腹的手勉强站了起来,邢宥挡在苏航面前,诚恳地解释了一句:“苏航,不是我举报的。我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来。”
苏航看着邢宥,目光足足停留了有好几秒,才开口说:“我现在明白你那天说的话了。”
“什么意思?”邢宥一把握住了苏航的胳膊,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航冷笑一声,说:“你还记得那天我因为酒驾差点被刑拘,你把我从交警队接回来的时候,在车上你是怎么说的吗?”
邢宥有些愕然地看苏航,他认识苏航十年了,可没有一个时刻,他的表情像此刻这样绝望。
“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冲动,为什么不为我们的基金想想,你骂得对,是我害我们的公司一次次在被处罚的边缘游走。”苏航看看邢宥,挥开了他的手,“我为这个基金做的太少了,我不是个好人,我一点点泥足深陷,我们分道扬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