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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p>
血珠滑过刀尖,滑过仇震的脸颊，进而落在了船板，发出轻微的声响。</p>
这点动静匿在杂乱的雨声之间,微小得几乎无法听见。</p>
但仇震还是听到了。</p>
“居然……是你……”</p>
凝聚的血珠一滴一滴,自仇震空洞的眼窝流下,却又有更多的顺着刀尖流淌，再次落入其间。</p>
有那么一瞬间，仇震看起来像是又重新瞎了一遍。</p>
但他感觉不到。他的这颗眼,早就没有了知觉。</p>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p>
喃喃自语，仇震看着眼前一身白衣,面无表情的奚陵,恍惚间，似乎和百年前持刀的青年重叠在了一起。</p>
奚陵：“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死。”</p>
天天找强者作死，同魔物厮杀，奚陵还以为仇震早就该被剁成肉泥。</p>
雨很大，风声更大，奚陵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p>
他很瘦弱，风雨之中,虚弱得摇摇欲坠。</p>
但是他的刀很稳，背很直，明明眼神古井无波,面无表情站立之时，却散发着一股化不开的戾气。</p>
这一瞬间，这位一身病气的年轻人，周遭气势竟像极了仇震这个以杀入道,将杀戮道修到了顶尖的修者。</p>
甚至隐隐约约的，仇震还似有若无落了下风。</p>
下方的弟子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看呆了。</p>
他们还等着仙盟的追踪符找出那所谓的“重犯”，却不想重犯没等到，先等到了仇震被人袭击。</p>
目光于是不自觉地落到了奚陵的身上，然后，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把夸张的大刀。</p>
“那、那把刀……”目光一凝，有人发出了颤抖的声音。</p>
作为从小听玄阳门人故事长大的玄裕宗弟子而言，他们或许认不出清芜仙尊，也或许没听过奚陵。</p>
但是，绝不会有人不清楚霜殁刀的特征。</p>
毕竟人物的形象用文字难以描绘，兵器的外貌，却是可以大概的表述出来。</p>
因此，尽管没几个人见过它真实的模样，但在想象之中，弟子们早已给它拼凑出了一个大致的模样。</p>
但其实，真实的霜殁刀和他们想象的并不太一样。</p>
这是一把放大版的九环刀，刀背很厚，刀身极重，落在奚陵手中，却恍若无物。</p>
本该是九环的位置被九道锯齿状的凸起所取代，但因为材质特殊的原因，刀的重量并未降低，且因抛去了累赘的九环过后，没了铁环碰撞的声音，杀起人来越发悄无声息。</p>
有两道血槽布于刀身一侧，刀柄沾血而结血霜，刀身却并非弟子们下意识认定的白色，而是通体磨砂质地，泛着淡淡的灰。</p>
众人知道它大，但不知道有这么大。</p>
大到并不算矮的奚陵和它站在一旁，都突然娇小玲珑起来。</p>
传闻有言，霜殁刀乃一走火入魔的器修所制。</p>
这是他</p>
一生中最出色的作品，可等到刀成，器修却选择了撞刀而死。</p>
——之所以是撞刀，是因为刀的制作者自己都拿不起来。</p>
据说，当时这位器修的血液灵气甚至是魂魄，皆被刀身之上的血槽吸收殆尽，于是自那以后，霜殁便成了一把凶刀。</p>
凶刀有灵，只有真正认可之人才能将其挥动。</p>
此事的真实性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十分确定的，那便是霜殁刀的每一任主人，都个顶个的凶名赫赫。</p>
而清芜仙尊奚陵，无疑是其间最负凶名的一位。</p>
也是最负盛名的一位。</p>
判断是不是真的霜殁，其实很简单。</p>
众人目光移转，看到了刀柄染血之处，果不其然，已然凝结成了血霜！</p>
而霜殁既出，那么持刀之人……</p>
“是……是他！”</p>
“是霜殁！是仙尊！”</p>
“清芜仙尊没死，我就知道他不会死！”</p>
语无伦次的声音此起彼伏，惊叹、震惊、激动、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玄裕宗弟子们脸上浮起，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见了惊喜。</p>
当年大渊之战以后，清芜仙尊是活下来了的，这个众人都清楚。</p>
但此后不久，他就忽然音讯全无。</p>
关于清芜仙尊最终去向的猜测，全五州版本无数，而最公认的那一种，便是清芜仙尊重伤难愈，不幸离世。</p>
这个猜测有理有据，但是，清芜仙尊的拥戴者们却始终不信。</p>
他们无法相信，堂堂清芜仙尊，玄阳七子，修真界千百年不遇的天才，伏魔时最强大的战士，有一天也会身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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