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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夜色，林府的马车一辆辆跟着回来，先下来的是老夫人，再是林建同和冯白禾，后面那辆马车是林诗雯林诗墨姐妹俩，林昌勋等三个公子哥都是骑马而归。
林建同甩着袖子背手，对三个儿子说：“你们可要用功，牧昀然比你们还小些都进了白虎学堂，你们要争点气。”
白虎学堂是大临唯一一所军事学堂，与它对立的正是出文官的朱雀学堂。
林昌勋等人都默默点头，白虎学堂可是很多人削尖脑袋都要挤进去的学堂，而且白虎学堂是皇帝钦定，学成之后就是陛下亲将，每年入学的人寥寥无几。
老夫人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对林建同小声说：“好了，都累了一天了你让孩子们去休息休息，这种事情急不来，当年我不也没要求你上白虎学堂。”
老夫人虽不喜林建同的做派，但不会当着他夫人孩子们的面前下他的面子。
林建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重重地叹口气，回了房间。
冯白禾拍拍林昌勋的背，柔声道：“儿子别听你爹的，你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同年孩子中你是拔尖的。”
林诗雯也揽住林昌勋的手臂娇声道：“就是，哥哥你是最厉害的。”
林昌勋笑了笑，但很快笑容就消失不见。
老夫人一回来给林绥之拿来了一个鸟笼，里面关着一只雪白的白鸽。
老夫人伸着手指逗弄白鸽，白鸽在笼中跳来跳去，不亦乐乎。
林绥之给老夫人剥了瓣橘子，问道：“祖母，怎么有兴致玩上鸽子了。”
老夫人笑笑：“不是我的，是你的。”
林绥之愣住，老夫人说道：“昀然赠与你的，让我带回来给你。还有一封信，祖母可没有拆看。”
郑妈妈把信交到林绥之手中，老夫人借口累了，回房间休息了。
林绥之握着信的一角，往空竹园走，经过竹林凉亭时，她不禁顿住了脚步，她那日在这里说了很重的话，牧昀然应该很伤心吧。
林绥之坐在凉亭里拆开了信，信笺不长，几行字，可林绥之却红了眼眶。
“绥之，信鸽认得牧府的路，如需帮忙，尽管写信让信鸽带回。最后，我想告诉你，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傻子。”林绥之虽然笑着，但泪水却汹涌而出，“都说那样的话了，还要管我做什么，你这个人真是爱管闲事。”
林绥之回到房间后，抱着鸽子往它腿上绑着的小木筒放了一张纸，随即将它朝漆黑的天空一扔。
白鸽腾空的瞬间张开翅膀，成了黑夜里亮眼的一抹白。
牧府。
牧昀然正准备吹灯休息，白鸽歪着脑袋落在了他的窗台。
牧昀然大喜过望，连忙拆开信筒，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什么字也没有。
可牧昀然笑了。
十日后。
柳絮夫人的画被慕名的人买走，侯半乘赚的盆满钵满，柳絮夫人的画在他的溪山斋寄卖连带着他其他的画都卖出去了，比之前的生意好了太多。
天香楼天字号青碧雅间内。
宗妙娥把柳絮夫人的画展开摆在桌上，侧坐着，中指与拇指捏着茶杯，食指微微翘起，她白色面纱微微浮动，引人无限遐想面纱下是怎样的绝色。
叮铃。
雅间的风铃响了，有人进来了。
来人正是林绥之，她合上门后向宗妙娥行礼：“草民见过公主。”
宗妙娥放下茶杯，示意林绥之坐下。
宗妙娥率先摘下面纱，林绥之脑海中瞬间浮现诗经中，“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美眸轻扫过林绥之的脸：“阁下不愿露脸？莫非是我认识的人？”
林绥之摇摇头：“公主千金，不曾见过我，我只是远远见过公主一面。”
宗妙娥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放在画上：“本宫向来说话算话，这是本宫允你的信物。”
玉佩放置的位置正好是画作上的一片湘妃竹上。
林绥之笑着拿过玉佩，上好的羊脂玉，细腻顺滑，上面的福结雕刻精美，背面有一个“妙”字。
宗妙娥补充道：“此乃我父皇赏我的，是我十岁时的生辰礼，天下仅此一枚。”
“公主重诺。”林绥之收下玉佩。
宗妙娥的事情做到了，她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见柳絮夫人，必须。”
林绥之挑眉：“公主见她是为何？柳絮夫人的画可比不上宫中技术高超的画师。”
“你到底能不能把她叫过来，不能的话你把玉佩还我。”宗妙娥蹙起眉头，将茶杯放下。
林绥之现在可不敢对宗妙娥放肆，宗妙娥此次绝对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旁边的两个雅间都是宗妙娥的侍卫，只要宗妙娥一声令下，林绥之就能横尸当场。
想到这里，林绥之摘下面纱：“我便是柳絮夫人。”
宗妙娥拍案而起：“你耍我！”
林绥之淡漠不言，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食指蘸取茶水，在画上角落添上几笔。
宗妙娥愣住，原本的画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林绥之在画上用茶水添上飞鸟，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对，就是这样。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看起来比她小四五岁，脸上还有那么多麻点的姑娘，门外已经有人准备要破门而入了，宗妙娥及时阻止，呵斥：“不要进来。”
林绥之唇角微勾，并不做声。她出来时，特地用稀释过的墨水在脸上画了些麻点，林绥之并非不愿意告诉宗妙娥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还不到时候。
宗妙娥疑惑的问：“你真的是柳絮夫人？”
林绥之点头：“童叟无欺。”
宗妙娥扶着额头，一脸的难以置信，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她对林绥之说道：“柳絮夫人，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到皇宫当差。我皇兄，也就是陛下，听到了坊间传闻，想要请你入宫作画。”
林绥之重新带上面纱，低垂着眉眼：“公主请回吧，告诉陛下，我不愿。如果陛下想要利用他作为皇帝的权力逼我就范……我相信陛下与公主都念过书，都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
一瞬间时间静止，林绥之耳尖微动，安静的空间里，她听到了隔壁刀剑出鞘的声音。
好一会儿，宗妙娥才说道：“柳絮夫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可以走了，不过我会提醒你，信物易得，不易舍。”
林绥之转身离开，开门的刹那，她侧眸说道：“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