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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她【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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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日说,是秦佳苒抢了药送过去,老爷子才让她一起去的?”

黄妈还没开口,秦佳彤立马插进来话,“是!我都忘了跟您说这事,不是秦佳苒在爷爷面前扮可怜,爷爷怎么可能让她一起去!她难道以为跟着去了就能被谢先生看上吗!妈咪,肯定是您说要把她介绍给黄董,让她心都大了”

说话时,秦佳彤藏不住轻蔑和厌恶。

她就是看不上秦佳苒那下贱样,平日里讨好这个讨好那个,装乖乖女,背地里不知如何骚浪贱,连堂哥都勾引,现在又心比天高,还妄想取而代之?

也不掂量掂量,谢琮月是怎样的人,会看上她?

李梦岚只是微微皱眉,拧开一瓶矿泉水抿了一口润唇,平声吩咐:“黄妈,回去了提醒三小姐,让她别忘了明日的马术课。”

秦佳彤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揉着手腕,笑了起来。

在一周的连绵阴雨过后,港岛迎来了真正的夏天。

秦佳苒戴着一顶巨大的遮阳草帽,牢牢抓着一只编织草包,下巴士后,她脚步飞快,往熙攘嘈杂的人群中走去。

这里显然比山明水秀的富人区混乱很多,行人道狭窄,人挤着人过身,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夏日暴晒过后的汗臭味。

秦佳苒在一个卖花的小摊前停下,挑了几支弗朗花,讨价还价了三块钱,她拿着花拐进暗巷,走到一栋六层高的旧楼下,推开生锈的单元门,纤细的身影一晃,人就被吞没了。

这一片大多是五六十年代修建,不带电梯的老房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遮天蔽日。灰扑扑的窗户一个挨着一个,像极了鸽子笼,楼房粉刷成各种颜色,粉的黄的蓝的绿的,墙皮因为年代久远又不修缮而掉得七零八落,仿佛叠了一层灰调滤镜,落寞地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以纸醉金迷而闻名的城市,但的的确确,这些,才是这座城市寂寞而漂亮的灵魂。

一楼临街的全是老旧又琳琅的商铺,往来的全是附近的居民亦或慕名前来的游客,商铺之间会开一道宛如缝般的狭窄单元门,从又深又黑的通道上去,就是住人的地方。

很多房东为了收取更多租金,还会把本就不大的屋子分隔成一间一间的小劏房,每间只有几平米,霓虹都触不到的鸽子笼,照样住人。

从灯火辉煌的太平半山秦公馆,再到这栋杂在平民区的旧唐楼,这么多年,秦佳苒往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有深深割裂的恍惚感。

她已经有十三年没在这住了,可这里的一景一物还是深深刻印在脑海中,忘不了。八岁之前,她和妈妈还有哥哥住在小小的破屋中,后来,妈妈把她送去了秦公馆,以为把她送去了尹甸园。

可哪儿是尹甸园哪儿是地狱,谁参得透?

秦佳苒拿出钥匙打开房门,一个月没来,一股得不到阳光的霉味扑面而来,她轻车熟路地打开玻璃窗通风,拿抹布把为数不多的旧家具擦拭一遍,最后才郑重地那把橘粉色的弗朗花插在玻璃瓶里。

黯淡的空间被花点亮,活泼生动起来,眼前仿佛浮现出妈妈低头嗅花香的样子,还有哥哥坐在窗边借着阳光朗读英语的样子。

秦佳苒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

记得每到七点,妈妈骑自行车去按摩店上晚班,哥哥就会偷偷带着她上街溜达。哥哥和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因为她的出现,妈妈不得不把给哥哥的那份分给她一半,可哥哥不介意。

他们兄妹手牵手,去附近吃鱼蛋和车仔面,吃到嘴巴油乎乎,她说辣,哥哥就去买一只酥皮蛋挞给她,她咬一口,递给哥哥,但哥哥说不爱吃甜的。

那时,夜色是多么斑斓,霓虹万千,花花绿绿,像几千只蝴蝶在黑夜里跳舞,她扬起天真的小脸,看着哥哥瘦弱的身体像一棵还没有长大的小白杨,可就是很有安全感。

后来,妈妈死了,哥哥像被虫子蛀空的白杨树,空恸地抱着母亲的骨灰盒。

他们没有钱买存放骨灰的龛位。

“苒苒,你在秦家要好好的。”

“哥哥你怎么了?”

她才九岁,听不出这就是离别。

“哥哥要走了。”

“走?去上大学吗?哥哥能不能不要走?”

“苒苒哥哥必须走。”

“那还会回来吗?”

“会的,到时候哥哥揾大钱,给苒苒买烧鹅!天天吃大餐!”

“嗯!!!”

至此,哥哥也没有了,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十二年前的那场暴雨过后,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佳苒淡淡一笑,不再回忆那些沾灰的往事,从那只草编包里拿出一个包装严密的东西,揭开包了好几层的旧报纸,一瓶市价二十万的罗曼尼康帝出现在这间三十平米的老破小里,格格不入。

秦佳苒看着这酒发呆,不知道怎么办。偷是安全偷出来了,然后怎么处理?

卖掉吗?她找不到安全的渠道。

打碎?太浪费了。

干脆喝掉?好奢侈。

对,还有秦言风,这条藏在草垛里的蛇,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来咬她一口。

她要找个方法把这些蛇彻底赶跑。

门口忽然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

她骤然凝回思绪,心口一紧,直到听出来那动静,心里晃过一阵恐怖的寒意——

这不是撬门的声音。

是有人在拿钥匙开门。

秦佳苒双手互相狠捏了一把,不动声色拿起酒握在手里当武器,门外的人继续转锁,转了两下发现不对劲——

门被反锁了,意味着屋内有人。

门外的人不动了,甚至忘记把钥匙从锁芯里抽出来,维持着诡异的状态,和门内的人寂静对峙。

秦佳苒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往门边走去,她甚至能听见身上棉裙摩擦的悉索。

门外的人还没有走。

秦佳苒额上冒出汗,她抬手拿走塞在猫眼上的纸巾,凑过去看,被常年堵住的猫眼忽然见光,与此同时,门外人倏地抽走了钥匙,秦佳苒只看见一道高大的黑影,伴随着粗重的脚步声,飞快消失在楼道里。

是谁?为什么会有这间屋子的钥匙?

秦佳苒感觉头顶有一个抽水泵,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涌去,下一秒,她把酒往地上一搁,抄起钥匙,飞快奔出去。

幽深的楼道里扬起无数看不见的小尘埃,地上的马赛克砖晃得人眼花。

秦佳苒汗津津的手推开单元门,阳光在这一瞬间刺进双眼。四周人群杂乱,车马也多,秦佳苒一眼就看见了一道杂在人群中的黑色背影。

那男人鸭舌帽压低,穿着黑t长裤长靴,非常高大的身材,挺拔壮实,气质冷峻,光看背影就觉得危险。像头藏着杀伐气的野兽。

她很确定,这就是刚刚门外的人。只有皮靴才能踏出那么沉重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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