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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我真的认为林冽是一个英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他是所有人的英雄。我扔下沈少轩，朝他跑去，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而他，还是那样神采奕奕。”
“后来呢”
“后来我们把那个倒霉的警卫队长赶走了，临走前林冽拿走了他枪里所有的子弹，他扬言要抓我们，但是没有。我们两个来到一家小酒馆喝酒，他一点都没变，他说话的样子，倒酒的样子，笑起来无拘无束的样子，一切都没变我当时太高兴了，以为他又回到我身边，并且是作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玄南人回到我身边。”
“是不是那天回来爸骂你了？沈少轩来家里告状”
“那个胆小鬼啊”说道这里莫苒淡淡一笑，似乎三年前的一切早就过去，“我当时，就应该听胆小鬼的话，没有那次重逢或许就不会再被林冽骗了。”
“姐”
“林冽爱你。”他本想这么说，但他没有，他一次又一次忍住心底里的话，那个秘密在心里压得喘不过气。
“你回去吧。”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有气无力的说。莫苒站在铁门边，再次环顾四周，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台灰蒙蒙的小吊灯在头顶散发微弱的光，连个窗户都没有，她难以想象书文是如何在这里度过三天时间的。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母亲嘱托她带过来的饭菜上，其实前一天的饭菜还完好的放在那里。
“你几天没吃饭了，不饿啊？”
这次他没有回答。
“真打算绝食？”
还是没有声音，莫苒叹了口气，想到父亲一怒之下把弟弟抓回来关在肮脏的审讯室里就感到残忍无比，哪怕是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也好过这儿，要知道关在这里的全都是些犯人敌人，把亲生儿子扣押起来的莫海琛还是第一个。
“回头我再跟爸爸求下情，这里又脏又冷，哪是人住的地方。”
“不用给我求情”
“可是为什么呢，书文，你为什么还会跟林冽的妹妹有联系？”她的问题又迎来一阵沉默，他不想回答，低下头，瘦削的侧影看上去可怜又倔强。她走过去，蹲下身，在他身边轻声道：“你什么都不说，姐怎么帮你？”
见他并不想再说下去，多问也只是徒劳，莫苒最后关照他必须要吃饭，便离开了关押所，再过几天她就要和新闻组去到其他城市了，希望在此之前，她可以成功打开书文的心结。
走过蒲石路，沿街的商铺散发着氤氲的暖光，其中有一家门面只容得下一人进出的小酒馆里乌烟瘴气的，和三年前所差无几。她踌躇片刻，朝前走了几步，又毅然决然转身走进小酒馆，久违的油烟味是一把打开过去的钥匙，她找到靠窗的座位坐下，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胖胖的少年跑过来，询问她要吃什么
“这儿的炸猪排和葱油拌面是全城第一，知道为什么吗？地沟油烧的。”一走进小酒馆，林冽就熟门熟路的招呼小二点了炸猪排和葱油拌面，还点了一壶酒，根本不需要看菜单。
小苒半信半疑的瞅着他，心里却想着火锅，如果刚才没有遇到游行的学生，此刻也就不会和林冽久别重逢还坐在这里谈笑风生。
不一会，面就上来了，小苒拿起筷子，吃力的搅拌着面条，还时不时偷看林冽一眼，他朝她狡黠一笑，飞快的拿过她手里的碗筷，呼啦呼啦一阵搅拌，葱油瞬间就被彻底拌匀，然后恭恭敬敬交到她手里。
“吃吧，全城第一。”
“动作如此娴熟，带多少姑娘来吃过呀？”
“这个礼拜就你一个。”他坏坏的打开辣酱油盖子，小心的把辣酱油滴在炸猪排上。
“上个礼拜呢？”
“不记得了。”
“那我不吃了。”
“别呀，跟你闹着玩的，除了小晚没有别的姑娘，快吃快吃，天冷凉的快。”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胖男孩跑过来，把酒和酒杯放到他们桌上，还一脸乐呵呵的看着林冽，虎头虎脑的说：“哥哥今天终于换一个小姐姐了，嘿嘿。”
小苒脸色一变，狠狠的盯着林冽，这眼神真不是开玩笑的。“今天把话说清楚，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说什么啊？我天天带小晚来这吃饭，那个小兔崽子说的是小晚。”“说什么都不信。”“咱俩好不容易打破阶级观念站在统一战线，就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好，说清楚”林冽欲哭无泪，一伸手就逮住胖男孩的衣领，滴溜溜把他拉到面前质问，“小胖墩，你说哥天天带谁来这吃饭的？”男孩淘气的扭扭身子，见逃不掉，便说：“就是小晚姐姐呀，小晚姐姐眼睛看不见，哥哥就给她剥虾壳，还给她挑鱼刺，还给她”“够了小胖墩，玩你的去吧。”说完他放开男孩衣领，还帮他转了个身，最后还拍了下他的屁股，小男孩不知道笑个什么劲儿的跑开了。
“听到没有，我是清白的，快点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怎么不吃啊？”
“家里还有过年剩下的饺子，我回去吃。”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吃呀。”
“都好几天了，指不定坏没坏。”
“馊了怎么吃呀，你们天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呀？”
“不比你们有钱人，我们穷光蛋有口饭吃就谢天谢地了，比起小时候，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来，哥给你倒杯小酒。”
小晚吃了一口面条，那股子记者特有的好奇和热情又涌上心头，完全忘了她手里拿着的是全城第一的葱油拌面。
“你们小时候怎么苦了？说来听听。”
小酒馆里纷扰四起，唯独只有他的声音能够穿透吵杂直入心底。只听他缓缓的，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
“大致上我在信里都告诉你了，在泷西的最后几天，我一边要处理母亲的丧事，一边给人家做散工赚钱，都是那种必须当天就付工钱的短工，通常都是去码头或者工地上给人家抗包，钱很少，但不能不要。我把小晚一个人留在家里，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一直哭，哭到晚上我回家，她还在哭，当时我连自己也顾不过来，更没空照顾她了。直到有天晚上她告诉我她眼睛疼，我没有想很多，只以为她哭太多，就让她快点睡，睡醒了就好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我要出门的时候她叫我开灯，她说她看不见，可天明明就是亮的。我就背着她一路跑到医院，可是来不及了，从那天开始，她的眼睛就再也看不见了你怎么了？面太好吃感动哭了是不是？”他伸手弹去她刚流下脸颊的眼泪，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