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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小别重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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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几乎是在一瞬间吞没了这座幽静的巷子,十一月的玄南城宛如一幅褪色的水墨画,秋叶已在不觉间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丫随风摇摆。远远走来的姑娘身穿红色开襟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长裙,她慢慢走过一盏盏路灯,她要去燕语莺声借唱片,手里的盲杖有节奏的敲击着青石路。

偶尔有街坊传来晚饭的吆喝,她享受着此番宁静,殊不知危机也在步步逼近。

离燕语莺声不到百米距离,远处骤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紧接着是几个男人粗狂的喧哗,还有砰砰的敲门声,街坊邻里的唏嘘声渐渐四起。

“统统出来!现在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全都出来,到门口站好!看什么看,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们不知道吗?”小晚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声打乱了方寸,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直到四周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吵,她吓得紧紧握住手里的盲杖。

不到片刻工夫,脚步声便纷至沓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有百姓诧异的询问声,不耐烦的谩骂声,而始终有几个高亢又凶狠的声音在催促着他们往前走。

此时黯淡的天,飘起了丝丝细雨。

“走啊!愣着干嘛?”

有人从背后使劲推了小晚一下,她一个踉跄,却不知道前方是哪儿,身后的人似乎不耐烦了,又恶狠狠的推了她,同时也有其他人从她身边经过,她如受惊的小鹿紧紧拽着盲杖,紧张的挪动步子,头发上已经布满了一层雨花。

不知所措之时,她听到了小海的声音,他应该在唱片行上班的,现在估计也被人赶到了街上,看到孤立无援的小晚,就大声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却始终在几十米开外。小晚匆匆朝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尽管在她看来已经拼尽全力,可是这速度远远不是身后推她的人想要的。偏偏手里的盲杖也被四处涌来的人群撞落在地,她慌忙蹲下身摸索,却引来那人极度不满。“慢吞吞的干什么呢?快站起来,别耍花样!起来!”他用穿着皮靴的脚背像赶鸭子似的踢了小晚几下,她顾不得寻找盲杖了,哆哆嗦嗦的重新站起来,又被人群撞得东倒西歪,慌忙之中小海的叫喊声是她唯一的方向,她伸出双手,一寸一寸往他的方向挪动脚步。

当那个人再一次不耐烦的用力推她,头顶的雨雾似乎在这一瞬间定格,与寒冷的空气一道划过她的脸庞,那个推她的人不知怎么应声倒地,与此同时她孤弱无援的身体被人紧紧抱住,这是一个熟悉的高度,她紧张的屏住呼吸,不敢再动一步。

可是她看不见,她纵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出现,却看不见他的举动招来一支黑漆漆的手枪。“你干什么!?居然打警察?当心我一枪崩了你!听到没有!快走——”

见有人造反,所有人都好像壮起了胆,纷纷跟着怒吼谩骂,为什么警察会来梨花巷搞这么一出戏,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是抓人,也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警察顶不过众人的力量,一个看似领头的开口说话了,声音在渐大的雨中形成一道雷鸣。

“有人举报,梨花巷窝藏乱党,我们依法办事,你们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去警察厅走一趟,调查下来如果大家都是清白的,到时就会放你们回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家炉子上还烧着饭呢!”

“闭上你的嘴,接到消息我们自然会放人!现在必须配合我们工作,快点往前走!”

一来二往,纵然百姓有百般怨气,也都抵不过警察手里那一支支枪,全都乖乖朝着雨幕下的巷子口慢慢摸索而去。

小晚还没咽下胸口的讶异,只觉得脚下一轻,他问都没问,就利索的将她背起。

“别怕,我在这,没人敢碰你。”他声音很轻,几乎就要浸没在人潮里,好在她耳朵灵敏,还听得清楚,心里那荡的老高的恐惧在他的背上化作一股清风,恐惧消失不见。她把脸轻轻靠在他身上,鼻尖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消毒水味,有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此刻她只想心无杂念的依靠在他敞开的羽翼中。

引擎再次响起,随着汽车一阵颠簸,运载着无奈而又愤懑的百姓朝警察厅一路前去。此时雨雾已凝结成倾盆大雨,呼啦呼啦倾倒在这座灰色的城市上空。

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是红色的,在久别数日之后与她重逢,她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莫书文的世界是红色的。

路上他们有过短暂的交流,小晚问他为什么会来,他说他的家在梨花巷,他要回家。小晚告诉他,他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人搬走了,他说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会回来,我从没说过要离开。

她听了心里暖暖的,前些日子刚知道他身份时的惊讶和丧气已全然不见,朝朝暮暮的想念累积起来已聚成一条望不尽边的河,他是这条河里唯一可行径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