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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龙虎潭全然没有初春温暖的气息,到了夜晚还起了风,潮湿的地面上卷起阵阵落叶。再过10分钟就到了约定的时间,这个时候马路上悄无人烟,即使如此林冽依然保持最高的警惕性,在无人的街头飞快的行进着,此次任务失败会让他失去莫海琛对他的信任。密报上说的接头地点就在这座老式住宅楼后面的巷子,越接近目标就越紧张,他渐渐放慢了脚步。
巷子背后没有任何动静,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奇怪,照理说线人应该等在这里的。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搜寻,兴许对方还没有来。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可恶的是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静下心来,脑子里始终想着莫海琛对他下达的指令——必须立刻和莫苒断绝关系。寂静无人的夜晚,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那时的莫苒还留着短发,专注的盯着元和饭店的大门好几个小时,他被她与众不同的个性吸引,以至于全然不顾他们之间的差异任由感情飞速发展。这其中他也想过就此收手可一旦触摸到她炙热的灵魂就会再次迷失方向。
继续等了几分钟,林冽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凭借着多年来的经验,他似乎预感到了此次任务将以失败告终。就在此时,一只野猫打破了深夜的宁静,从巷子的左边窜到后边,就一秒不到的时间被眼快的林冽捕捉到了什么。他纷乱的心越发慌张,举步维艰的走到野猫出现的巷子口,他的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当然能够看到这个黑黢黢的角落里躺着一位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一只黑色帽子在他身边不到两米的地方孤零零躺着,他胸口呈现出暗红色的地方,是被猫啃食过的痕迹。
林冽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他无法相信,再次确认:黑色的帽子,灰色的长衫,他撩起他手臂上的衣袖,露出红色圆圈的记号,他就是今晚接头的线人,可是他已中枪身亡!
林冽仔细回想,20分钟以内这里都静的出奇,更不用说枪声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究竟是谁捷足先登,比他快一步碰到了线人并将其杀害?会是南丰洺的人吗?他边想边检查尸体,完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难道他是被戎北人发现以后瞬间被他们杀害的吗?还有,这是什么?他注意到了散落在尸体身边的黄色晶体,因为看上去十分干净不像是地上的垃圾,应该是从线人身上掉出来的,他捡起一颗,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梨膏糖,是要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吗?他有孩子吗?如果有家人在等他,他们现在一定非常焦急。
不知为何林冽想到了这些,这就是作为一个情报员的悲哀,生死未卜的路上,谁也不知道终点等待他们的是光明还是黑暗。他离开前对尸体做了短暂的祷告,若有来世,请一定要做一个普通人,平安的过完一生。
原本以为今晚要独自留守在龙虎潭的招待所凑合着过一夜,明天天一亮就赶最早的火车回玄南城,把“线人已死”的消息告诉莫海琛。熟料还没走出巷子,就看到一辆军用车等在路口,他一走近,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下来的是微微发福的冯队长,他是莫海琛的部下,林冽跟他也很熟。见到一脸凝重的老冯,林冽并没有说起线人的事,就问怎么连你都来龙虎潭了。
老冯边招呼他上车边说:“长官不放心你,让我跟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拿到我们要的东西了?”
“嗯,拿到了。”
老冯迟疑片刻,旋即露出一脸马到成功的表情,拍着林冽的肩膀道:“好样的!走,跟我上车,咱们找个小酒馆喝两杯。”
其实他根本没有心情喝酒,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有积极的配合,毕竟没有人看到线人是如何身亡的,倘若告诉老冯线人已死且没有拿到情报,指不定老冯会怀疑自己是得到了情报之后将线人杀害。
这一晚的酒格外难喝,只有在老冯说到老婆和孩子的那一刻,才有一点生活的气息爬上心头,而那些,正是林冽苦苦追寻的东西。
隔天他跟着老冯的车一起回玄南城,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一些,莫海琛还在老地方等他,当得知任务失败以后,莫海琛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没有疑问没有指责便让他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林冽刚转身打开门,他才开口,话题是从未涉及过的:“等一下,林冽。”不知不觉他已点起一支烟,“你想回泷西生活吗?如果你想回去,我会帮你安顿好一切。”林冽手还握着门把,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谢谢您的好意,这事以后再说。”他推开门,迈出脚步,背后没有传来莫海琛的声音。
再过一个月左右,梨花就会开满整条巷子了,林家窗边就种了好几株,到时春风一吹,梨花落满窗台,一定很美。时值三月,梨树枝头还静悄悄的,窗台下那个沉睡的人,不打招呼突然消失了好几天,着实让人气愤。莫苒气呼呼的吹了一下他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头发动了动,他却毫无反应,吃过晚饭确实很容易睡着,不过他也睡太死了吧。
她终究忍不住伸出手指触碰他的睫毛,他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睡意朦胧中看到莫苒正紧紧盯着自己,还以为这是一场梦。
“你怎么睡得跟死猪一样?”
他停格几秒,缓过神来,原来不是做梦,她真的就在面前,触手可及。他懒懒的伸出手,一把将毫无防备的她揽近自己怀里。“啊,啊……轻点儿……头发都被你弄乱了啦!”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吃过晚饭了吗?小晚呢?”
“在小海家,晚点我去接她。”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望着她火辣辣的眼神和直白的逼问,他应该适时的编造一个谎言搪塞过去。
不能再骗她了,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去龙虎潭了!”不等他回答她就急急说出答案,眼神比之前更狡黠。
他坐起身,捋了捋莫苒凌乱的头发,甚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追踪人我有一手。快说,你去龙虎潭干什么了?”
“老板……让我去见一个人……”
“南丰洺让你去的?”
他懒得解释,顺势点点头。
“你又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她气鼓鼓的背过身,抓起桌上已经墨迹斑斑的墨水瓶上下摇晃以示泄愤,林冽轻轻抓住她使劲晃动的手腕,有气无力的解释说这次是为了筹备艺术展而去的龙虎潭,可语气听起来连自已都觉得牵强。
谁知莫苒并没有起疑心,她今天到来似乎另有目的,并非是对他的不辞而别来刨根问底的。
她放下墨水瓶,正视他彷徨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听好了,下周我过20岁生日,爸爸妈妈请了几乎可以说是掌握了整个玄南城命脉的亲朋好友来家里为我庆祝生日还包括我的未婚夫沈少轩,就是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斯文懦夫,我希望你也来。”她前面说了一堆,最后那句“我希望你来”则说得飞快。
林冽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插在裤兜,看上去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则一筹莫展,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回绝的理由,但话一说出口就面目全非了,他竟答应了下来。
“好,到时我来。”
“天啊,你真肯来?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把我从沈少轩面前夺走,你真会这么做?”
他冷静地点点头:“我会啊。”
“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好,不会反悔,拉钩怎么样?”他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最温柔的微笑朝她伸出小指,女孩激动的抓住他整个手,全然不知他内心的波动,犹如埋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洋流。
可是那天他迟迟没有出现,莫苒从第一位客人到来就开始翘首以盼,后来客人越来越多,爸爸妈妈精心设计的宴会空前的热闹,她一直假装热情的问候每一位为她而来的宾客,眼睛则死死盯着门口。她一直相信林冽会带着他惯有的桀骜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会给爸爸妈妈做最好的承诺,他会从目瞪口呆的沈少轩手里把她接走……可是这一切都将成为她的梦境。
那晚出现的人只有沈少轩,是他亲手送上价值连城的红宝石项链,是他彬彬有礼的亲吻她冰凉的手背,是他搂起她的腰翩翩起舞,也是他把生日宴会推向了高潮——他向莫苒求婚了,在所有人面前。
莫苒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不在乎面前这个戴着金边眼镜看上去斯文睿智的男人为她做了什么,送她金山银山也没用,她只在乎那个人会突然冲破人群把她从这幅窘状里带走。
若不是母亲出来解围,恐怕她会让沈少轩当众出丑。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宾客才陆续离开,满屋子的香槟和礼物堆积如山,可莫苒依然觉得空空荡荡,林冽的缺席,是今晚最大的败笔。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那晚后来发生的一切,才是噩梦的源头!是她日后无数个深夜里辗转难眠的始作俑者,她之前对林冽有多爱,那之后,就有多恨。
宴会结束后她连礼服都没心思换下,悄悄从后门跑了出去,带着满腹疑惑和愤怒来到梨花巷,深更半夜不顾房东的阻拦冲到二楼,对着林冽家的房门一通狠踢猛踹,惊动了整栋房子的人也没有敲开她要进的门。她坐在紧闭的房门前掩面痛哭,不仅失去了理智也丢失了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