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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天色，入夜恐要落雨。”，穆眠野抬头望了眼面前的高山。
迷障丛生，植被被浓雾笼罩的朦胧难辨，着实不像是好地方，便婉拒了猎户的好意。
“且这里地处深山，又不是你熟悉的地段，若是撞上野兽，连逃离都艰难。快些忙完回去吧，莫要让家里人担心才是。”
说着，抬起手，给猎户看攥着他手腕不松的竹西，“我这随身携带着侍卫呢，功夫强劲，您只管放心。”
猎户本就是看在二十两银子的份儿上才提出要相助，被他这么三连拒绝，就又跪下磕了个头，朝侧面的山林离去。
穆眠野低头正想去抓竹西的腕子。
那手却忽然松开了。
“怎得？”，穆眠野瞧出他心情不佳，故意逗弄。
“不喜我触碰旁人，这连我同人说几句话，你都要醋？”
竹西被他一说，撩起下摆就要跪下请罪。
“得了。”，穆眠野用木棍扫开面前的灌木丛，抬脚踏上去，没扶他，“又请罚，好像我什么时候真罚过你似的，这天色瞧着真的要落雨，快些启程。”
他身后竹西确实也没跪。
打从昨夜钻了同一个被窝后，俩人在某些方面，例如肢体接触，较之以往明显更自然些。
这山连不明显的小路都没有，好似几十年没人上去过。
全凭一双手扒拉开杂乱的草丛，压低重心，前脚掌近乎陷在淤泥里攀附着，艰难上移。
爬了小半个时辰，回头，竟还能看见山脚。
穆眠野在搂着自己腰部的胳膊上一拍，“松开，勒的老子喘不上气，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弱，我还能摔下去不成？”
说着，随意扯了两片叶子垫着，一屁股坐了下去。
确实是弱，确实是累，这山看着不高，有路没路爬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主子莫恼。”，竹西学他的样子扯了两片叶子垫着，紧挨着穆眠野坐下，不问自答，“属下从影卫营出来执行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刺杀一位逃亡入深林的贪官。”
“任务圆满完成后，属下与同行的影卫均受了重伤，搀扶着相伴下山。”
“途中偶遇一老妪，她热情赠送食水，又拜托我们帮助她将捡拾的干柴运送下山。下山途中，步履蹒跚的老欧突然动手，将我们从陡崖推下，另一影卫被遍地削尖的灌木树干刺破了内脏，属下砸在了他的尸体上，才得以苟活。”
“同行之前，属下分明观察过老妪无武功，绝非隐藏的刺客。抓住后审问，她却啜泣不止，道是家中突遭变故，只余她和一不足月的孙子，急需钱财度日。”
“主人心善，见百姓生活困苦，多少都会给予些银钱。却也该知道，这世上并非全是善人。若是方才那猎户见您身上财物众多，起了贪念。他大可将我们引诱至提早挖好的抓捕野兽的陷阱前，设法陷害。”
穆眠野哑然。
豺狼窝里偷生五年，百般刺杀手段都见识过。
竟被这小家伙给教育了。
“你说的有理。”，他虚心受教，接过竹西递来的水饮了两口。
身体被滋润的同时，脑子也清醒过来。
越想，越是觉得方才爬山途中，确有许多容易被加害的陡崖甚至是断崖。
若不是竹西时刻将他圈在一米之内，但凡走在高处的猎户伸手一推，他就算能瞬间使出轻功，可道路湿滑难寻借力的落脚之处，高低要摔个狗吃屎，万一脑子磕碰在山石上，眩晕的同时那猎户腰间还挂着柴刀，冲过来照着他脖子来上一下……
穆眠野后背一阵发凉，望着四下逐渐弥漫开来的浓雾，总觉得到处都飘着鬼。
忙站起身，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快些上山，真要落雨了。”
其实落雨能够暂时减弱林间的浓雾，还能稀释雾气中的毒素，对他们是有利的。
可穆眠野着实是不喜阴暗潮湿的环境，特别是那种浑身湿透，衣裳紧贴着身子的感觉，会让他觉得是死于刀下的亡魂来索命，压的他喘不上气。
这次动身，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半山腰。
雾气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浓稠起来，置身其中，半米之内的物件都看不清晰。
穆眠野翻出吕草草给他的解毒药丸，一人吞食了三颗，又用厚实的衣裳把裸露在外的皮肤缠绕住，把手帕折叠后充当口罩捂住口鼻。
最后，穆眠野自腰间抽出分天软剑，又仔细检查了袖套，确保灭魂短匕及暗器能够精准弹出。
才冲面前蓄势待发的竹西道：“到我身后来。”
“主人，前路危险。”，竹西立着不动，倔强的要在前方开路。
“怎么跟你说的。”，穆眠野佯装恼怒，厉声喝斥了一嗓子，“不听话就直接驱逐，再犟，就滚回你的影卫营去！”
竹西被他吼的一缩脖子，委屈巴巴行至后方。
但依旧倔驴似的伸出一只手，拽住了穆眠野的腰带。
两人一前一后，紧贴着，足足行进了两个时辰。
身体倒是没有出现恶心呕吐的问题，但是脚底板，不知因何原因，沾了薄薄一层粘腻的胶状物。
天色渐晚，视线昏暗，穆眠野蹲下查看了两次，都没能分辨出是植物的汁液还是动物的分泌物，只看见黑黢黢的一片。
眼瞧着前方不远处有一山洞，山洞附近宛如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将雾气牢牢阻隔。
穆眠野猜测那极有可能便是转生宗的藏身之地，一面暗自窃喜进展如此顺利，一边对脚底的粘液愈发警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没急着赶往山洞，而是示意竹西就地修整。
一人又吞食了两颗解毒小药丸，把脚下的毡靴脱去，换上进山前的鞋子。
这才整理仪容，缓步朝着山洞走去。
行至浓雾的隔断处。
穆眠野惊奇的发现。
并无屏障。
那雾气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到达山洞附近就自动退散。
“主人小心。”，身后竹西短剑出鞘，护在了穆眠野身前，“洞穴中有高人，用内力生生震开了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