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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围全是浓雾。
只听见清脆的铃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空荡的环境并不能造成回音，来人步子也从未停顿，那铃声却不时停止，又盘旋着自天空落下。
穆眠野与竹西对视一眼，默契的从各自腰侧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扎破皮肤，通过短暂的刺痛保持清醒。
在山洞中就听见了动静儿，这出门等了足有十多分钟。
那人还没露面。
“卖铃铛的不成？带个响儿恨不得窜上天去显摆。”，穆眠野烦躁地掐了下手心，心下吐槽，“扯圈的转，转你祖宗，转的老子耳膜疼。”
嘀嘀咕咕一长串。
心里舒坦许多。
穆眠野被竹西扯了下袖子，顺着他的力道看向右方。
不多时，浓雾开了眼似的分散开来，露出一条足有十数米长一米宽的小道。
小道尽头，缓步走出一英俊少年。
“呦！走秀呢这是。”，穆眠野忍不住又是一通逼叨叨，“cos苗疆少年吗，还特么是禁欲闷骚系，深山老林里，漏那么多肉也不怕被蚊子叮。”
说是少年，肌肉块头却大的不像话。
他浑身上下，最大布料就是一兜裆的黑色四角麻布短裤。上身近乎赤裸，披一件绣着金色麦穗图案的浅灰色云肩，脖子上垂着一脸盘子大小，用近百块儿鱼鳞状银片拼合而成的绕丝吊坠。健硕的胸肌被胸链遮盖，又随着身形晃动若隐若现。肚脐上打了眼儿，悬挂一镶着绿宝石的腰链，长链条一直垂到大腿根，上面系着数不清的铃铛。
林子里湿漉漉的，他竟还是赤脚，纤细的脚踝上挂着俩镂空的银镯子。
一条吐着猩红信子的，红黑相间的毒蛇盘旋在他的小腿上。
穆眠野很不愿意承认，这人的眼睛比竹西的眸子更加幽暗深邃。
与竹西作为杀手练就的冰冷不同，这人的眼珠子像是蒙着一层灰雾，死气沉沉。
配上那身材，和一身丁零当啷的饰品，衬的好像……好像这少年，是个被操纵的傀儡。
他像是看不见山洞门前站着两个人，一直沉默着走出浓雾。
与穆眠野对上面儿，腿上缠绕着的蛇爬至脖子，他才周身一震，眼睛完全翻白，脖子被折断似的咔嚓一声垂落下去！
穆眠野着实是有些怕鬼，哪怕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鬼。
若非知道竹西的短剑就护在后方，他真是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将少年踹飞出去。
“来者何人……”，少年两手托住脖子，咔嚓嘎吱两声后，缓慢地抬起头。无神的双眸已经恢复神智，仿若被银饰印出细碎的光亮，终于有了活人的风采。
“自在山庄副庄主梁贺亲传弟子，安宇国镇国大将军，穆云轻。”，穆眠野报出他无数马甲中最拿的上台面的几样，又拿出阮泽成的令牌给他看，“来此求见转生宗宗主。”
“宗主？”，少年肩膀上蛇蠢蠢欲动，他伸出食指探进它嘴里喂血，语速缓慢，“你们不是见过了吗？”
见过了？
穆眠野心中一凛。
自上了山，总共就见过两个活人。
一是面前的少年，二，是山洞中那位长了两个脑袋的老者。
那竟然是转生宗的宗主。
“宗主以身饲蛊，精血耗尽，练功入魔，已沉睡三年有余。”，少年卸下肩上的小背篓，倒出一堆颜色各异的树叶子，看也不看穆眠野，盘腿席地而坐开始择草，“两位请回。”
转生宗的弟子见自在山庄玉牌，必须开门迎客。
可也只要求开门迎客，没资格拿着玉牌号令转生宗的子弟协助办事。
这位少年既没有追究他们擅自闯山，也没有言语驱逐，已然是按照两派约定办事。
穆眠野一时，还真有些挂不住脸。
“在下来此，愿与转生宗做一场交易。”，穆眠野尴尬了一会儿，见少年埋头择草，半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只得主动打破沉默。
“以安宇国皇城西南方松鹤寺附近三座仙山，换转生宗为朝廷效力三十年。”
“无需宗门子弟参与打斗，暗杀等危险任务，也不要求宗门对外传授内部秘法。只需要协助朝廷断案，识毒，解毒，识蛊，解蛊。”
这对于如今的转生宗来说，几乎是无可拒绝的诱惑。
转生宗至今，整个宗门只余七人。
其原因有三。
一，转生宗作为前朝遗留下来的宗门，整体与前朝余孽享受同等待遇——被唾弃，排斥，打压。
二，宗门内子弟不修习内功和剑法，专司炼蛊，养蛇虫，人偶等巫蛊之术。这与如今江湖崇尚的强者为尊，纵剑天下的理念无法做到融洽共存。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转生宗现有的山脉，已经近两百年持续笼罩在含有毒素的浓雾之中。山中难见活物，灵草灵药也被消耗殆尽。即便有残存的，药效也早被毒素改变。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宗门从外面捡回来的孩童哪怕精细养育，也难以度过十二岁大关。可若是收养年岁稍大的孩子回来，因为没有从小服用毒药，不能准确支配蛊虫，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而亡。
朝廷提出的“合作”，说白了，是穆眠野单方面的，为转生宗这一近乎要消失于江湖的门派提供一个喘息的余地。
只需要做些擅长的识毒辨蛊的事，便能获得朝廷保护，彻底脱离排斥他们的江湖。
还能顺便得到丰富的资源。
穆眠野自认，转生宗不会拒绝这样诱人的条件。
前提是，那位长着两个脑袋的宗主，他能够醒来盖章。或者，面前这位少年，有资格代替转生宗做决定。
少年歪着脑袋，缠绕在他胳膊上的毒蛇学着他的样子也歪着脖子。
他们保持这种静默的状态，足足十多分钟，像是石化了一般。
就在穆眠野以为交易失败，再次想要打破这诡异至极的气氛时。
“可以。”，少年放大涣散的瞳孔骤缩，变成尖锐的隐有金光的竖瞳。
他如蛇般扭动身子，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转瞬间移至穆眠野身前！
穆眠野屏息凝神，攥着灭魂短匕的手用力到发痛。
“好香。”，少年贴近穆眠野的脖子闻了闻，又猝然探身，伸手一把掐住了竹西的手腕。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