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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的口音,好像是常州武进人。
蒋太史推辞说道:“我母亲年事已高,且我的孩子还小,人世间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请原谅我不能前来!”
王爷顿时就不高兴了,满脸愠色说道:“听说先生有才子之名,却不知道竟然如此的不通情达理!令堂太夫人,自然有太夫人的命数,跟你有什么关系?!令郎也自然有他自己的命数,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人世间的事要了断就该了断,要是不能了断就不了断!现在我已经将你的姓名奏明玉帝,没办法挽回了!”
说完,就搬动椅子,背对着蒋太史坐着,像是很生气,不屑于再和蒋太史交谈。
蒋太史也是怒发冲冠,上前抓起桌子上的木戒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您虽贵为王爷,但是不近人情,怎么可以如此蛮横!”
蒋太史大声呵斥,一激动就醒了过来。他猛然觉得眼前一亮,有微弱的灯光照着,自己仍然躺在床上。只是四肢冰冷,汗水浸透了被子。
蒋太史喘息了很久,才能坐起身来。
他连忙叫来了自己的夫人,把刚才梦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夫人一听丈夫要被请到阴间去做官,顿时就大哭起来。
蒋太史连忙阻止她说:“你别这样大哭大闹的,免得惊扰了太夫人。”
夫人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就搬了一张案几,让他靠着坐,自己也在一旁伺候。寸步不离。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蒋太史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不觉中,他又在睡梦里来到了冥界。
这回来的地方,也是一个大殿,但不是上次的王府。
大殿上有五个桌案,上面堆积的案卷像小山一样。其中四个案桌的后面有人在忙个不停,只有第五个座位是空着的。
这时来了一个小吏,把蒋太史带到了第五个案桌前,指着座位对他说道:“这是先生的座位。”
蒋太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地坐下来四处张望。
忽然,他发现第三个案桌那里,正在奋笔疾书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当年的主考老师冯静山先生。
蒋太史急忙上前作揖行礼。
冯静山披着羊皮袍,摘下眼镜,看见是蒋太史,马上高兴地说道:“是你来了啊?太好了!这里的案卷太多太多了,实在是处理不过来了,非你帮我不可!”
蒋太史说道:“老师怎么也说这样的话呢?学生母亲年老,孩子还小,其他人不知道,老师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到阴间来?”
冯静山闻听此言,伤心地说道:“听了你的话,触到了我生前的心事!我虽然父母早就不在了,但妻子年少,儿子年幼,也是不可以来这里的人。也不知道现在阳间的妻儿是什么情况了。”
说完,他就伤心地哭了起来,泪如雨下。
哭了一会儿,冯静山取出手巾擦拭眼泪,强忍悲痛说道:“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你也不必多说了!对了,保奏你的人,是常州的老刘,纯属可笑之举!
你赶紧回去,先料理好自己的后事。今天已经是十五了,二十日就是你来这里上任的日期。”
蒋太史和冯静山拱手作别,一个踉跄后就醒了过来。
此时窗外公鸡已经开始打鸣。
他的老母亲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走到他的房里,抱着他不停地哭泣。
蒋太史一向与藩司(也称藩台,布政使的别称。相当于现在的省长。)王兴吾交情很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去找他诀别,顺便托付他一些身后的事情。
王兴吾一见到他,大吃一惊地说道:“你怎么会这样?满脸的黑气就像是涂了锅底灰,难道是昨晚生了大病吗?为什么还鬼气逼人!”
蒋太史就将自己梦里的事情告诉了他。
王兴吾一听,马上安慰他道:“你不要害怕!看眼下的情形,只有用礼法与之相斗了!你按我说的做,回家之后就诵读《大悲咒》祈祷,或许可以免除这次的劫数。”
蒋太夫人平时对神灵非常虔诚,经常在家里祭祀,对王兴吾的说法,深信不疑。
于是,蒋太史在家里建造祭坛,带着全家一起吃斋祈祷,并诵念《大悲咒》。
很快就到了二十日,那天正好是冬至。俗话说,大冬小年。蒋家众多亲友都来庆贺,团团守护着蒋太史。
到了三更天的时候,蒋太史看见天空中飞下一座轿子,还有几杆旗帜,几名轿夫。
蒋太史知道那是来迎接自己的。赶紧带着大家一起诵念《大悲咒》,想逼迫对方退却。
只见那些轿子人等,越走越近,却也越走越变薄,最后就像是烟雾那样,消散不见了。
三年后,蒋太史考中了进士,进入了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