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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中午,太阳正好,外间亮堂堂的一片,但这间房却像是个例外,避开了所有的阳光,宛如被世界遗弃的一角,无人问津。
厚厚的窗帘被严丝合缝拉起,将阳光完全隔绝在外,房间里面漆黑暗沉,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静得完全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盛川端着托盘进去的时候,有些不太能适应这样的黑暗,无意识眯了眯眼。
上辈子沈郁疯了之后,他一直在和沈润明里暗里的斗招,再也没管过沈郁,再次踏入这个地方,还带着些许久违感。
盛川反手带上门,然后咔嚓一声落下锁,他似乎很是熟悉屋内的摆设,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走到书桌旁,然后将托盘搁在了上面。
他抬手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一缕微弱的阳光呈斜线直直照射进房间,使室内有了些许可见度,盛川目光搜寻着,最后在角落处发现一团缩起来的身影,单手插兜,迈步走了过去。
沈郁是真可怜,外面的人都这么说,毕竟好好一个天之骄子,眼高于顶,目下无尘,转眼就疯了。
盛川也觉得他可怜,但仅仅只是他闲暇之余,猫哭耗子假慈悲般的感慨。
盛川蹲下身,唇边永远带着不变的弧度,像是呼唤情人般,低低出声:“阿郁……”
窗帘无风微晃了一下,连带着光影也跟着偏移,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墙角,缩在角落里的人便一下显出了身形。
短短一段时间,沈郁就已经瘦的脱了相,皮肤带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漆黑的眼睛死寂而麻木,似乎藏着一段旁人窥不见的深渊,听见盛川的声音,他缓缓抬头,略长的碎发落下来,几欲将眼睛全部遮住。
沈郁以前是京圈公子哥儿里最横的一个,刁蛮又难伺候,惯用下巴看人的主儿,一身少爷毛病,盛川当初接近他也费了不少功夫,现如今见他这幅模样,倒是和记忆中的意气风发相去甚远。
盛川淡淡挑眉,对他伸出手:“过来。”
他的手落在明暗交界线处,像是落了一捧阳光,修长的指尖被照得有些透明,沈郁见状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忽然扑过来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腕,像是要活生生撕下一块肉一样。
盛川下意识皱眉,却猝不及防对上沈郁充满仇恨的目光,抬手用力扼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松开牙关,却见手腕处多了一个深深的牙印,粘稠的鲜血蜿蜒着下落,最后嘀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盛川随意扫了眼,并不在意,心想沈郁还是这么个狗脾气,用力捏住他下巴,似笑非笑的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沈郁苍白干裂的唇沾了盛川的血,带着一抹刺目的红,他奋力挣扎着,却因为体力不支,最后被盛川甩在了地上。
“不……不……”
沈郁似乎犯病了,他面色苍白,冷汗簌簌下落,用力按住抽搐不已的手腕,眼中带着神经质的敏感,一个劲摇头,手忙脚乱的爬回了角落,他竭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像小动物躲避天敌似的,摆出一副防御姿态。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变得无助起来,再不见刚才咬人的凶狠,用手抱住了头,瘦得腕骨分明,连声恳求道:“别过来……别过来……”
盛川冷眼旁观,片刻后,从地上起身,从托盘里端了一碗粥过来,他用汤匙轻轻搅动了两下,粥碗冒出袅袅热气,瓷质的勺子与瓷质的碗沿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盛川从来不做蚀本的买卖,沈郁如今对他而言,利用价值不大,自然也不必像以前一样捧着,垂眸道:“过来吃饭。”
面上仍是笑着的,这幅表情像是面具烙在了脸上,扒都扒不下来。
沈郁没有动,他仿佛不知饥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只是慢慢的,慢慢的,把脸埋进了膝盖,小声念叨:“不吃……不吃……”
盛川耐心有限,闻言反问道:“你真的不吃?”
沈郁静静缩在墙角,把脸埋进了臂弯,抗拒一切东西,片刻后,才有些神经质的抬起了头,小声害怕的问道:“我爸爸呢……”
盛川看了他几秒,心想你爸爸早死了,他从地上起身,将窗户拉开小半边,然后将碗里的粥倒进了外面的花圃中,正准备离开,却听身后的角落又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带着希冀的声音:“你看见阿川了吗……”
盛川闻言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