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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欢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 在棚区里见到的东西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觉得恶心觉得不对，可是心想又觉得不对, 她这么想不对, 她不这么想不对，脑子里乱的厉害。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对了，去找夏遥, 夏遥知道该怎么办，夏遥一定知道的。
心中刚升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商欢脚步刚动, 又停了下来。她不知道夏遥在哪里，她要怎么去找夏遥？今天下了雨, 街上也没看到一个人, 夏遥她们还在外面没回来，她要怎么去找？
商欢慢慢蹲下了身，她将自己的身体圈了起来，商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像每次总会冒出一些事情来，她就想安安静静等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她不想自己去送死, 能活着就尽量活着……现在也不是不能活下去了的时候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不过是将植物栽种到了丧尸的尸体上而已, 如果是在外面, 随便把丧尸找个地方埋了然后在那块土地上种上花，是很不能接受的尸体吗？
……商欢不确定，那是可以接受或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只是觉得人不应该那么做，有些太缺德了，但是深想下这个世道这么不容易了，还遵守着那些缺不缺德的事情……未免也有些好笑了。
她在雨中待的有点久，仓促跑出来浑身也没带什么防护措施，商欢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雨水有点冷，浇在商欢的身上让她打了个难受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的，到了家楼下，又是一个喷嚏。商欢打开了门，里边的人也打开了门，迎面差点就撞了上去。
里边的人见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惊得往后退了几步，他好像是被吓到了。
对方反应太大了让商欢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才发现是熟人，是广场那个卖水的摊主小哥，商欢疑惑了下，想着这个人居然也是住在这里的吗，她居然都没有遇上这个人。
摊主小哥很是惊讶地看着商欢，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说：“你就这样子出去？”
商欢不太明白他的惊讶是为什么，自己低头看了下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想来是因为衣服被打湿了都贴在了身上的关系才会让他的反应这么大的吧。商欢摇了摇头，解释着：“没有，刚刚出去的时候是好好做好防护措施的。”
只是突然遇到了点事情，她太慌了，就也忘了。
摊主小哥的表情古怪极了。
“你这两天最好窝在家里别出门，别到时候误伤了谁。”
“什么，意思？”
摊主小哥的惊讶变了味道，他看着商欢的表情好似在看着什么史前怪兽：“你不知道？”
商欢摇摇头。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这片土地没法种植蔬菜吗？”
“因为土地被污染了。”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因为这天上的东西。”
水变得无法饮用，大地上的土壤不能栽种东西，都是因为这些东西被污染了。商欢今天早上在看到雨水的时候还在奇怪为什么不是腐蚀性酸雨，可一转头一回来，别人说那虽然不是什么酸雨，可是杀伤力比酸雨还强。雨水之中含有一种特殊的异变毒素，至今还没有被研究出来，但是淋过雨的，有些人变成了丧尸，里面没有变成异能者的。
也有的会在暂时性的异变后再变回来，可在基地里人见到丧尸的第一举动都是杀了丧尸获取丧尸体内的晶核，哪有人会留着这丧尸等到它变回来，而且谁都不知道变回来的是不是人了。
水无法饮用，食用过多可能会变成丧尸。土壤不能种东西，种的东西不是枯死了就是变成了变异植物，带吃人属性的那种。
这个世界处处都在针对着人类，让人类无法存活，可它又偏偏给了某部分人类异能，让他们可以通过异能来存活下来。
“晶核变成的水系异能者的水，为什么不能喝？”
商欢沉默地问了出来。
摊主小哥安静了一会儿，他说：“我也不知道，之前意外看到了基地里有人变成了丧尸。我们基地很大吧，人也很多，很多很多人都从其他地方赶了过来想要寻得基地的庇护。基地这么大，当然不会拒绝他们。可是人多了起来，各种资源的开销也就变大了起来，一个城市的人口有多少？比隔壁岛国的人都要多，这么多人哪怕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变成了丧尸，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是个大数字。丧尸的基数压过了活着的人类，自然最后只能等死了，白漾市还活着的人当然不甘心。”
“他们清扫出了一块地方，招收了活着的人类进来，人多起来，地方自然也能慢慢往外扩，丧尸要么被杀死了，要么被赶到了外面去。人多了，丧尸被赶出去了，接下来是安定的时候了，可是东西并不够，那怎么办呢？”
商欢的嘴巴微颤，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商欢没有想过这么大的一个基地也会发生那种事情，她害怕地浑身都在抖，商欢不太敢听，她后退了半步。
摊主小哥的话锋一转，他笑了起来，“当然是去搜集物资啊。”
商欢猛地抬起头，所有的恐惧停止在身体里，她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搜集物资啊。”
商欢身体里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这种人为什么不会好好说话，这个人为什么说一句话就要大喘气？
摊主小哥叹了口气，他摇摇头：“基地不是那么的没用，科学家们都研制出了能让普通人变成异能者的晶核了，关于食物方向，基地开设了几个棚区，以后能够栽培蔬菜了，再过半年基本都能自给自足，然后开始生产食品了。白漾基地这边其实挺好的，也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情。”
他提到这个，商欢抿了下唇，犹豫地问了出来：“你知道棚区是怎么栽培蔬菜的吗？”
“知道啊，不就是用丧尸的尸体做肥料吗？你不会是在介意这样子的事情吧？”摊主小哥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捂着肚子笑得有点夸张，他这么笑着商欢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末世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就是过不去那一关，这样子的事情……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摊主小哥笑够了，他站直了身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商欢，说着：“虽然我不知道棚区为什么会让你这么一个外人进去，毕竟有关基地的名誉，像你这样子的人，并不是没有，甚至还挺多的。在安稳的日子里就开始指指点点，说着这应该那不应该的。基地里的那些女孩子见过没？那些没有异能只能依靠着出卖身体来获取生存的女孩子，你知道基地里的另一部分女孩子是怎么看待她们的吗？哪怕面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她们贱，觉得她们自甘堕落，觉得她们活着简直是恶心透了，要换做是她们早就去死了。”
“比起那些女孩子，我更看不起这部分自命清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自保，要是每一个人都能心想事成，谁愿意那样子做？在这样子的世界里，她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着，拼命地活着，没有人可以去指责她们的行为是不对的，是因为这个人类的社会没有提供给她们保护自己的能力，错的并非是某件事，某个人，错的只是这个群体。”
“末世后，人很冷漠。你一路到白漾来也应该有看到吧，异能者丢下没用的普通人，长得好的女孩子或许还能被带上，那是她们的优势了，可这份优势不会持续太久，很短暂，说不定下一站就会被丢下，但是她们会比之前的人多活一段时间，幸运的还能在这段时间里多争取活一段时间。”
“我们在这种世道里努力地活着，所做出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与这个突变的险恶环境作抗争，那并不是什么错事，我们选择了活着，因而那些事情只是活着的手段。”
“这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人类只是为了生存。你是在为丧尸鸣不平吗？”
在为丧尸鸣不平？商欢愣了下，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摊主小哥，摊主小哥微微笑着，那嘴角轻扬的弧度好似是在嘲笑着她，商欢听到他在说：“你这样子和以前的人说不能杀猪，因为猪也是有生命的人有什么两样？”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仿佛是什么尖锐的话语一般，径直扎入了商欢的脑中，在她的耳边回旋着。
商欢想反驳他的话，她并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她找不到话来反驳他，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告诉他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
她并不是那样子想的。
不是那样子想的，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觉得害怕，为什么会想要逃？
商欢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她轻轻摇了下头，她不想解释，不想和这个人说这种话，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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