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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柳浑身一颤,忙双手去扶,说道:
“栓子的事,便是我阿柳的事,原是不分彼此……刘管事何以至此?快快请起!”
刘长贵并不起身,道:“阿柳并未答应刘某所请!”
阿柳急道:“我答应!为栓子,阿柳哪怕赔上身家性命,亦无怨无悔!”
刘长贵做戏,要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霍然起身,说道:
“好!姑娘高义,栓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阿柳道:“究竟要阿柳怎么去做,刘管事只待吩咐便是。”
刘长贵踌躇片刻,道:“你适才所说,可谓当真?”
“绝无戏言!”阿柳道。
刘长贵赞道:“姑娘义气,却是不让须眉,在下敬佩。刘某深夜造访,确是有一件要事,须得姑娘周全。”
阿柳道:“刘管事请讲!”
刘长贵道:“姑娘须做一件事,方可救得栓子。”
阿柳吃了一惊,急道:“只要能救栓子,纵然十件、百件也使得!”
刘长贵脸色一凛,说道:“舍生取义!”
“舍生取义?”阿柳本已抱下赴死之心,但事到临头,不免又心下惊慌,“望、望刘管事详示。”
刘长贵道:“实不相瞒,咱们的计策是,以你置换另一女子进理亲王府,今后她就是阿柳,而你必须在这世上消失。”
阿柳心里凄惶万分,眼泪一迸而出:“……非死不可么?”
刘长贵决绝说道:“非死不可!”
看来事无转圜余地,哀求贪生,反而堕了自家志气,阿柳心里登时冲起一股倔气,心道:“死则死矣,谁害怕了!”
阿柳此时心一横,亢声说道:“反正左右是个死,那女孩儿也不必来换我了,你们要做甚么,阿柳径直帮你们去做便是!”
“请问你与理亲王有何怨仇?”刘长贵道。
“没有。”阿柳道。
“请问你平生杀过鸡没有?”
“这……没有。”
“姑娘一无怨仇,二无缚鸡之力,请问何以成事?”刘长贵道,“胸中有恨,临事便生决绝之心,心一决绝,下手便更增三分力道。所谓‘哀兵必胜’就是这个道理。姑娘与理亲王前世无怨,今生无仇,恐怕临阵手软,风险极大,恕刘某难以寄予厚望。”
“那女孩儿……”阿柳仍不死心。
“不错!”刘长贵道,“那女孩儿身负大恨,复仇之志,直干云霄,确是无人堪比。”
阿柳默然,忽然想到小栓子,眼里迸出泪花,说道:
“既是如此,阿柳践行誓言便是。只是,阿柳临死之前,可否见栓子最后一面?”
刘长贵面露难色,道:“不是刘某不近人情……其实,这、这也是栓子的意思。”
阿柳脸色大变,道:“甚么?栓子不愿见我?”
眼看事有或变,也是刘长贵颇有急智,只稍一沉吟,应声辩道: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自古儿女情长,临到生离死别,犹是难分难舍。栓子怕这一见面,断难收场。与其徒添苦痛,不如不见。”
“栓子果真这样想么?”阿柳迷茫的望着前方,嗫嚅道。默然一会,幽怨说道:“既是这样,阿柳便栓子就是了!”
刘长贵心里一阵狂喜,夜空突然一个明闪,照出他脸上狰狞之色。
刘长贵从怀里掏出一截麻绳,套在阿柳脖颈上,唏嘘叹道:
“阿柳姑娘,对不住了,你一路走好!”
说罢伸袖沾沾双眼,假装拭泪。
刘长贵正要勒绳,阿柳倏忽说道:“慢着!”
刘长贵一惊,遽然住手。
阿柳目视刘长贵,道:“阿柳尚有一言,麻烦刘管事捎给栓子,好么?”
刘长贵松一口气,道:“阿柳请讲!”
阿柳道:“功成身退!望栓子听我一言。那泼天富贵岂是栓子所能独享?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自古皆是这个道理。
“事成之后,栓子该当隐身山林,或可保全性命。阿柳此去,过奈何桥时,是一定不敢喝那孟婆汤的。阿柳不想忘记栓子,只盼栓子百年以后,得以再与阿柳相会。
“此情此约,栓子切记!明年今日,遥想故人,栓子便以一杯清酒酹于黄土相祭,阿柳会感欣慰……”
阿柳饮泣吞声,难以成言。抽噎良久,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动手吧!”
双眼一闭,豆大的泪珠,簌簌滚落下来。
刘长贵再无迟疑,手上收紧,阿柳登时脸色胀得血红,指尖扣在粉壁上,痛苦的刮来刮去,只是脸上强自微笑,犹是视死如归。
这时,一阵豪雨迅疾而下,打在屋顶、树叶上,好像千万只蚕,在啃噬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响,令人心悸。
阵阵焦雷夹着明闪,照出阿柳凄美的笑靥。
刘长贵心里一时惶惧,更是勒紧绳索,不稍时,阿柳的身子软软的瘫了下去,脸上的血红也逐渐褪却,变得惨白如雪。
为爱执著一生的阿柳,化作一缕香魂,缥缈在无尽的虚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