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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好来。”
他冷声道。陆芷沅一愣,偷偷看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失仪,他为何不快?她不敢吭声,撑起身子坐到蒲团上,双手规矩的叠放在腿上。祁渊坐在几案前,长风从车帘外递给他一沓文书,祁渊放在案上,顺手拿起一份来看。陆芷沅估摸着他要写字,便起身想到几案旁给他研墨,没想到她刚起身,马车也刚好起步,她站立不稳,身子向后一倒。她只料着要摔下去了,但一只手臂挡在她身后,一只手拉着她往旁边一带,待她回过神,已经在祁渊的怀中,他那双沉沉的乌木眸子正盯着她,不辨喜怒。陆芷沅吓得寒毛倒竖,手撑着几案想起身,一面急忙解释:“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只是想过来帮殿下磨墨。”
她刚站起来,祁渊搭在她纤腰的手往下一带,她又跌坐在他怀中。陆芷沅不敢动了,她怕她再挣扎,又像那晚一般惹恼祁渊。祁渊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拉起她的裙摆和裤腿,去看她的膝盖,方才冷肃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膝盖又疼了是不是?”
“不,不疼。”
她坐在他怀中,他探头过去查看她膝盖的时候,俊脸恰好在她面前,她微微侧过头,不让自己的鼻息扑到他脸上。祁渊从后面拿过一个蒲团放在旁边,抱着陆芷沅坐上去,从小架子最下面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几个高矮大小不一的小瓷盒,他拿出一个打开,陆芷沅闻到熟悉的药草香味,看过去,好像和她搽在膝盖的药膏一样。果然,祁渊挖出一点在掌中捂热润开,再抹在她膝盖上,给她按揉着。“我问过御医了,天冷时,你的膝盖酸胀感会更加强烈,所以我在马车里预备了药膏,若是疼,你就告诉我,抹了药会舒服些。”
他温言道。即是知道天冷她的膝盖会不舒服,为何还要带她出来。陆芷沅腹诽着,但面上不敢显露半分不满。祁渊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又道:“我此行得两三个月,怕你一人留在上阳不安全,所以把你带出来了,路上是有些辛苦,你且忍耐些。”
他的手掌很暖,贴着她的膝盖,温热之意源源不断地渗透进她的肌肤,舒适酥麻的感觉从膝盖传了上来。陆芷沅悄然抓紧了手下的裙摆,心头百般滋味杂存。中秋宫宴她被内侍监胁迫,她知道是魏氏所为,魏氏忌惮的是祁渊,倘若祁渊不在,魏氏再伺机出手,楚珮容可压不住魏氏,他明白其中的利害,所以把她带了出来。“舒服些了么?”
祁渊抬起头问她,他眸中没有往日的凛冽,温柔的,切切地望着她。“舒服了。”
陆芷沅别过头,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马车出了上阳城,走在官道上,马车不似在城中平稳,时不时颠簸一下。祁渊上完药,让她休息,自去看那些文书。陆芷沅不好干坐着,坐在几案边给他研墨。祁渊拿起笔在文书上写字,不时看一眼旁边那张明丽的小脸,眉目间漾起心满意足的笑意。明知她的那点心思,还跟她怄什么气,难受的还是自己,就该日日夜夜把她带在身边,天长日久了,自己还代替不了千里之外的云琛么?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长风在外头道:“殿下,该用午膳了。”
陆芷沅跟着祁渊下了马车,举目一看,他们停在一处村郭前,随行的侍从已经找来里正,里正听得是皇子降临,远远地就向祁渊磕头。陆芷沅后退了两步,站在祁渊身后。茗玉和闻春,听夏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同虞氏姐妹一起跟在陆芷沅身后。里正带他们往家中请,他家虽是简陋,倒也整洁,里正的娘子奉上茶,看到陆芷沅花容月貌,身后还跟着几个眉清目秀的丫鬟,张口就叫陆芷沅:“娘娘。”
陆芷沅温颜道:“娘子,我不是娘娘,你唤我华侧妃就好了。”
坐在外头同里正说话的祁渊听到她的话,转头向她失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陆芷沅接过里正娘子的茶碗,里面的茶颜色极深,想是熬过火了,她喝了一口,苦涩之味很重,舌头都苦得有些发麻。她面色不变,又喝了一口,对里正娘子笑道:“这茶还不错。”
里正娘子喜滋滋地道:“这是县令大人去年赏给官人的茶,一直不舍得喝,今日难得殿下和侧妃来,官人叫拿出来熬给殿下和侧妃喝。”
陆芷沅向她颔首,“里正大人和娘子有心了。”
午膳的吃食是祁渊带来的厨子煮的,因还要赶路,一行人匆匆吃完,同里正和他娘子告辞。临别前,陆芷沅让茗玉拿过一罐茶叶,送给了里正娘子,含笑道:“娘子,这是殿下赏我的茶,我也舍不得喝,赠与娘子,聊表心意。”
里正娘子千恩万谢地接过,看着她随祁渊上了马车。马车里不知何时放着一张灰鼠斗篷,陆芷沅还纳闷,才八月底,怎地就把灰鼠斗篷拿出来了?祁渊已经把斗篷拿过来,对她道:“我们还要在路上两个多时辰,你且睡下歇一歇。”
陆芷沅的膝盖一直不舒服,也不再端着,依言躺在绒垫上,祁渊把斗篷盖在她身上。陆芷沅也不知如何想的,脑子一抽,问祁渊:“你不睡么?”
祁渊本已坐在几案边,拿过文书看,听到她这样问,转过头,挑眉道:“你想我陪你睡?”
陆芷沅脸刷地红了,侧过头。祁渊靠了过来,把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眼中含着笑,“你怎知你不是娘娘?”
陆芷沅脸上红意未退,此时他一只手臂撑在她身侧,一只手贴着她的脸颊,她脑中不禁想起那晚他亲吻她的情景,心不由地突突直跳。她放在斗篷下的手握紧,觉得喉头发干,用力地吞咽一下,方干巴巴地道:“现在不是。”
祁渊贴着她脸颊的手抬起,抚着她鬓边的乌发,目光落在她抹了石榴娇胭脂的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