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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渊不疑有他，夹起丢进嘴里，再一咬，刀豆带的酸汁立刻充斥舌头，酸得他皱起了眉头。他忙喝了一盏茶汤，待嘴里的酸冲淡后，才道：“怎么这么酸？”
“吃点酸，才吃得香。”
陆芷沅笑得有点奸计得逞后的狡黠。祁渊闻言，往她碗里夹了满满一碗菜，挑眉道：“既然吃得香，就多吃点。”
陆芷沅今日的胃口确实极好，把他夹的菜都吃完了，又多吃了半碗。祁渊看得高兴，“看来此处的菜果然好吃，明日我还带你来吃。”
河道的对面，醉汉站在一条小巷的暗处，远远望着食肆露台边的祁渊和陆芷沅，他阴沉的目光先盯着祁渊，而后又慢慢转移到陆芷沅身上。祁渊和陆芷沅在食肆吃饱后，又在附近街市逛了一会儿，陆芷沅买了些烤栗子和炒瓜仁，祁渊担心她走路久了，膝盖不舒服，哄着她明天再来逛，就带她回了云水别院。回到别院，安静下来，陆芷沅就感到乏累涌上来，自去睡下歇息，祁渊待她睡着，出来让长平他们去请刺史等人，到前厅处理公务。陆芷沅睡得很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闻春听到动静，过来服侍她起床，笑道：“公主，您这一觉睡得真久。”
陆芷沅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睡久了，只怕晚上要睡不着了。”
“待会用过晚膳，在院里多走走就好了。”
闻春道，茗玉拿过衣裳，两人给她穿好。陆芷沅往外走去，“下午吃得太饱，倒也不饿。”
她在外间找到带回的烤栗子和炒瓜仁，把听夏叫过来，让她们一起尝，“你们尝尝这炒瓜仁，是不是和延陵的一样。”
听夏抓了几颗来啃，欢喜地笑道：“果然和延陵南巷的那家一样呢，以前云琛殿下经常买公主吃的。”
闻春脸色顿时就变了，瞪了听夏一眼，又赶忙去看陆芷沅的神情。陆芷沅神色平静，抓着手中的瓜仁往外走去，依靠门外廊柱旁，抬头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手里捏着一颗瓜仁，牙齿咬了许久，却咬不破。茗玉不知陆芷沅和云琛之事，只当他们是兄妹，笑着对听夏道：“如此说来，侧妃的兄长很疼侧妃呢。”
“是。”
听夏已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惶恐得声音有些微抖。长平从外头进来，看到陆芷沅倚靠在廊柱，过来对她道：“华侧妃，殿下请你换了男子衣裳，到西南都护府去。”
都护府是掌统戍边之军，抚慰征讨，叙功罚过的官署所在，祁渊漏液让她前去作甚？陆芷沅心下疑惑，依言做了男子装扮，带着虞氏姐妹和长平出门上了马车。马车刚走没多久，陆芷沅就听到长平肃声道：“戒备。”
车帘一撩，虞木兰的身影飞快的进入车厢，握着手中的长剑，守在陆芷沅身边。陆芷沅一凛，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马车并没有停下，依旧往前驶着，外头很安静，除了车轮辚辚声，再没有其他声响，静寂得让人不安。走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长平在外头道：“华侧妃，到都护府了。”
虞木兰把手中的剑插回剑鞘，扶着陆芷沅下了马车。陆芷沅望后面望去，马车后的道路零落地挂着几盏灯笼，整条道路半明半暗，明处不甚明亮，暗处倒是极暗，黑森森的。“方才怎么了？”
陆芷沅走进都护府，一面问道。长平答道：“我们离开别院后，属下就注意到身后似有人影跟着。”
陆芷沅思索了一下，问道：“应州城可有宵禁。”
“自然是有的，应州地处西南重地，城中有不少南越和西夏人，一直有宵禁。”
长平道。即是有宵禁，还有人跟着，就说明他们被人盯上了，祁渊是储君，前段时日刚惩罚了西夏的和亲公主李惜月，此番盯着他们的人是西夏人，还是窥探储君之位的人？“只怕是有人盯着殿下了，你们要护好殿下。”
陆芷沅叮嘱道。“是。”
长平肃声应道。他们来到都护府的议事厅，里头坐了许多人，除了都护府主官抚远将军李怀山和几个副将，还有应州刺史府一众官员，他们皆望着议事厅内挂的一张巨大的舆图。守在门边的长风看到陆芷沅来了，带她进了议事厅，请她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又到祁渊身边耳语了几句。祁渊回头向后环顾，他身后诸人也纳罕地跟着往后看，祁渊看到陆芷沅，向她弯唇一笑，然后对身边一人道：“开始吧。”
他身边是一个身着青袍的年轻小吏，起身向众人作揖，走到舆图前，指着上面的几处道：“此处是南越的修罗山……”陆芷沅正被众人窥探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听到修罗山三个字，立刻竖起了耳朵。大伯陆秉风正带着陆家军屯守在修罗山附近，她父亲陆乘风也是战死在修罗山，南越同西夏大大小小的战斗，几乎都是在修罗山。那青袍小吏继续说道：“修罗山自十年前广种树木，就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架住了西夏的进犯，西夏铁骑于密林中，威力减半，南越的这片密林，居功至伟。”
陆芷沅微微一笑。父亲战死沙场后，三叔陆清风从东秦回来，到修罗山呆了许多时日，回来后上书弘文帝，请他在修罗山种树，专门种那种树干粗大，枝繁叶茂的树，当时朝中众臣并不知道树林的益处，齐声反对，后来还是在柔嘉长公主的斡旋和帮助下，树木才种起来。待几年后，密林长成，南越虽没有一举打败西夏的进犯，但西夏铁骑在密林中无法施展神威，反倒损了不少兵马在密林中，进犯之势不再如之前的狂妄肆意，众臣才明白陆清风种树的目的。“这位南越的陆先生真是位奇人，居然想到如此绝妙的因地制宜之策，下官佩服之极。”
青袍小吏说着，恭敬地作揖。祁渊含笑着回头看了陆芷沅一眼。陆芷沅先是笑，但笑容很快就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