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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四面楚歌之时,皇子皇孙们便越发烈性。
萧冠姿可以放崇殷离开,但若要她嫁给檀沐庭,那是一万个不愿意。太平时节的公主挑驸马,哪怕贩夫走卒一个,只要可自己心意就上上大吉。纵然你封疆大吏权势滔天,不中意就是不中意。
萧扶光当即叫上白隐秀一起进了宫,万清福地入不得,德阳殿总入得。
锁儿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地道:“郡主上回走后,公主便打算去万清福地拜见陛下,一来探病,二来惩戒妙通仙媛。可她每每求见,檀沐庭便说陛下不想见她。公主不信,昨日便索性闯了神殿——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奴去打听,他们都不开口,只有姜公公偷偷告诉奴说檀沐庭怕公主生事,嫌她闹腾,索性将她关起来…”
“他敢?!”萧扶光愠声怒道,忽然又想起檀沐庭既然敢控住皇帝,又迎回萧梦生,他还有什么不敢的?随后又说:“看来这万清福地不去不行了。”
萧扶光当即便叫来白弄儿,调来些人手后先去万清福地待命,随后命白隐秀出宫去请华品瑜,万事有他万事轻省。
这期间动静不小,阖宫上下都在瞧。见禁卫禁军都已出动,不免人心惶惶,纷纷奔走说郡主要逼宫了。
宫中老人都知道,光献郡主是个善性人,哪怕真逼宫,也顶多是动万清福地那几位,断断不会拿他们这些宫里人开刀。
消息通天,渐渐传入城
中。华品瑜闻言后不免心惊——眼下可不是好时机,她怎会做这等傻事?!随后白隐秀带人前来相请,并将宫中发生之事同他说了。
“糊涂!糊涂!”华品瑜怒声道,“公主被抓干她何事?顶多死个人罢了,如此一来她倒有借口去扳倒檀沐庭。怎这般糊涂,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骂归骂,可人依旧换上衣裳打理好了出门。
此间萧扶光已经带人登上万清福地,先帝之师,非比寻常,然而檀沐庭花大价钱养出来的人也无一不是精锐,见有甲士朝万清福地而来,顷刻间便列出一字长蛇阵来,乍看之下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黑蛇,正狂吐信子看向来人。
檀沐庭闻声而出,他站在月台上,俯首看着萧扶光笑道:“郡主想要什么,檀某自当双手奉上,何须大动干戈?”说罢又看向她身后,“白弄儿,你这是要让郡主蒙上不义之名吗?”
“你少来泼脏水!”萧扶光上前一步道,“睁大你的眼睛瞧好了,我的人未带任何兵器,如何算得上是不义?还是说你早料到有今日此时,所以是特意来请我入瓮了?”
檀沐庭凝视片刻,见白弄儿的人果然赤手空拳。
“郡主倒也是个聪明人。”他道,“可惜聪明人却来错了地方——这里是万清福地,陛下的修道之所。陛下不曾召见,郡主如何能进来呢?”
“我不进去。”萧扶光昂起头,高声说,“你将公
主请出来,我立即走人。”
檀沐庭抿了抿唇,又道:“公主入万清福地,臣既为驸马,自然侍奉得妥帖。倒是郡主,如此大动干戈,知道的当郡主姐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逼宫——郡主想要再向前一步吗?陛下可是不曾下过命令。”
萧扶光果真上前,白弄儿欲拦,她回头说:“我先进去,你在外等太傅来就好。”
白弄儿不免担心,“可是郡主,檀沐庭他…”
“你放心,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是不会一个人上的。”她说罢,转身上了台阶。
未带兵器,一人而上,说破天也不是逼宫。没了勤王的由头,檀沐庭也只能挥手撤人。
萧扶光来到神殿外,俯身跪在门前。
“郡主胆子不小,难道不怕陛下将您以乱贼之名抓起来吗?”檀沐庭上前,却从一边随侍之人手中接过一柄伞来替她遮光。
“我只是来接平昌,并未作乱,为何会是乱贼?”萧扶光平视着厚重的神殿大门问,“平昌在哪儿?”
檀沐庭向前探了探身子,指着空空如也的神殿道:“郡主何必着急?公主就在里面,随意进去寻人便是。”
檀沐庭殿门前,亲手为她推开门。萧扶光斜视他一眼,飞速踏进神殿。
轰地一声,殿门被重重关上,光从窗棂中钻进来,空中飞尘如白烟。昏暗的神殿底部,似有人在低低啜泣。
仅一瞬间,萧扶光便明白人在哪儿。
她走到正中央太极阵上,将
机关打开,阴阳鱼一阵错落旋转后,露出了一人空隙出来。
萧冠姿正在其下,她痛哭流涕,两只手的指甲都抓出了血痕。
豁然开朗,她看到萧扶光来,伸着手哭道:“阿姐…你来了…父皇他被秦仙媛下了过量丹砂,恐怕再也好不了了…”
话未说完,她猛然看到萧扶光身后像是掠过一道身影,整个人踉跄得一屁股坐在湿滑的青苔石上。百足虫路过她的指尖停留一瞬,还未触碰到她,她又吓得跳了起来。
“阿姐!”萧冠姿哭道,“都是檀沐庭做的!阿姐,你一定要杀了他,为父皇报仇!”
“先出来。”萧扶光朝她伸手。
萧冠姿攀住了她的手臂,幸而她练过弓,臂力较常人大些,萧冠姿体瘦,将人拉出来并没有什么困难。
出来之后,萧扶光手臂酸痛得厉害。而萧冠姿则紧紧地抱住她的腰,涕泗横流地哭诉。
“我求见父皇,他们不让…他们算个什么东西!我见我父皇都有人拦着?!我闯进寝殿,正见秦仙媛在喂父皇丹药…那丹里被她用了不知多少丹砂,她硬塞给他吃,他不吃,她便拿筷子噎进他嗓子眼儿里,我全看见了!阿姐!秦仙媛和檀沐庭谋害我父皇,他们一定要死!”
正当萧冠姿泣诉二人行径之时,一阵杂乱无章地脚步声远远传来。
姐妹俩一抬头,见萧梦生目光呆滞地走上前来。他身后还跟着阮偲,像是听极了阮偲的话
似的,阮偲说坐,他便坐到皇帝的莲花座上。
“那是我父皇的位置!”萧冠姿怒从中来,“你又是哪里来的野种?还不快滚下去!”
阮偲欠着身子,轻轻贴在萧梦生耳边说了两句话,随后她们便见萧梦生慢慢摇头:“我不是野种。”
“我是先帝长孙。”
“我有御赐金爵钗在手。”
“我应践祚御极,成天下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