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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精工酿造出的好酒,还是普通人家熬汤偷放的罂子粟,又或是赌坊中顷刻暴富的骰子,都叫人欲罢不能。但饮酒、服毒、赌博都是万万不可取的,唯有一样既上头,适度还不伤身——那便是同情人亲近。阴阳调和,万物之道,做不来的便是不能人道。
好不容易将将亲够了,司马廷玉又来捉她的胳膊,将她双手扣在头顶,问:“你还没说,这阵子怎的不肯见我?”
这当口居然开始审人了。
她费劲地抬起头,触不到他的唇,转而将他一缕发衔在口中。乌黑的发衬得情动中的面颊,那抹泪痕成了摄人心魂的点缀。
司马廷玉实在忍不住,俯身又亲来。浅尝一阵儿,单那几根细细的头发丝儿就比蜜还甜。那两片唇瓣既香又软不说,人也妙得很,肌骨无处不是饱满软弹,像夏日里的荔枝冻,清爽解腻,实在叫人爱不释手。谁能想到光献郡主竟是这么个宝贝,怪不得先帝王储似的将人供起——倘若是不加那条绶带,但凡景王有个三长两短,各方豪杰争的便不是玉玺国珍,要争皇族美人了。如今坐朝堂,自己掌权,好歹叫人收了那些不该有心思。这么一看先帝真是个明白人,想得就是长远…
越这么想,越得为自己计较才行。
司马廷玉停下来,想好好同她打商量,如今二人也该好好谈谈今后,有事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也不是个事儿。
萧扶光不甘心,又蹭上来。他不愿被她吊着,铁了心要在今日同她说明白,嘴巴偏了些,压着她的脸颊继续审:“先回答我,为何不肯见我?”
她一声不吭,却舔了下他的耳畔。
真是了不得,司马廷玉脑子顷刻间炸开,还没反应过来,鼻血已是顺着头发丝儿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俩人头回这么着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过那次是被她一巴掌打得,这次可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萧扶光看着他这般模样,了然地笑了。她笑容中的挑衅有些刺伤他,若是放在从前,不,哪怕是半月之前都有些遭不住。但今时不同往日,他铁了心地要与她说清楚。
司马廷玉顺手扯下旁边的帐子,撕成布条后勉强清理下。跟先前受了那巴掌不同,年轻气盛,稍稍低头看一眼,鼻子又开始发堵。
司马廷玉想了想,将被子拉到二人身前做出个楚河汉界来。只是身下人不太老实,正蠢蠢欲动,不知又憋了什么坏。
司马廷玉索性将她腕子捆了压在枕下,以防她无穷臂力挣脱。又将一截布条蒙在眼上——只要不看,便能定力十足。
说来也是奇怪,面对面说不出那些话来,他一蒙上眼睛,她的心便开阔了,眼泪又跟着无声地往外流。
他听不到,却能感觉得到。伸手捧起她的脸,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擦拭。
司马廷玉心里恨檀沐庭恨得牙痒痒,不料过了好半天却突然听她开口:“你恨我吗?”
“我?恨你?”司马廷玉不知她为何没头没脑地问出这句话,一时被问住了,“我为何要恨你?”
爱还来不及,又从何而来的恨。平日里说说也不过都是些抱怨话,哪里当真恨她?
沉默片刻,又听她抽噎道:“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便也不会有金爵钗…白龙珠城好端端的,也不会发生那种事…阿七不会死,我娘也就不会死…桃山老人、尤彦士的娘亲,甚至符道已他们都不会死…你也不会离开我这样久,隐姓埋名两年光阴耗在别人身边…”
断断续续的哭声里,司马廷玉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她将所有的一切归咎于金爵钗,归咎于她自己。
他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手脚并用地困紧了,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隔着几层薄纱感受泪水的温度。
“谁说这是你的错?你怎会如此认为?白龙珠城的南珠天下第一,多少国君盯着它,可惜城在海上,难以进犯,这才让白龙珠城苟延残喘至今。觅珠令也是他们城主的意思,与你何干?檀沐庭坏事做尽,谎话连篇,你可别忘了蓝梦生的祖母,檀沐庭说是蓝婆拿走了金爵钗,她一介妇人,为何要拿?先帝若真铁了心想要你做未来储君,丢了一支金爵钗,他也自有万般方法找补回来。此事尚有蹊跷,依着我看,你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可是,我…”
“你总是如此,坏事将自己放在前头,好事怎不见你先邀功?此前檀沐庭处处压内阁一头,这次除了他,阁臣恨不能放炮,这可是你的功劳。正是该好好犒赏自己一番的时候,结果你偷偷在家哭?”
“……”她没话说。
“起先我还当你是哭檀沐庭,气死我了。”他长舒一口气,“我料你也不会看上他,有我在,你心中决计不能有其他人…两年算什么,用两年换一辈子,也算值了。再说,我这两年可不是白白浪费,我也做成了我的事。”
“什么事?”
“早年因避嫌,我不能科举,借着亲爹和未来岳父的光入阁。自我成了司马炼,不必走曹局正街那条暗道,我也能考中,日后无人再说我是父荫之臣,我也算是为自己出口气。”
这一番劝解下来,萧扶光渐渐清明了。
“你说的都当真?”她止了泪问道。
“我与你剖心置腹,哪里会骗你?”他不满,“倒是你,一有事就将自己关起来,连我也拒之门外,显然还是未拿我当自己人…”
“我没有!”
“那你说,你为何不见我?”
萧扶光看着他的脸,有些不好意思:“愧是一层,还有一层缘由…看到你总想起在山洞里的那天,静下来时总胡思乱想…真邪了门了,这是不是病?”
司马廷玉听后,咧嘴便笑,一口白牙整齐发光。
“我也天天想,时时想的都是你。可惜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
萧扶光理亏,不敢吭声,缚着的双手举过头顶,环住他脖颈。他越是看不见,她越是大胆。凑上去亲了下他的脸,亲出铁锈的味道。
“这怎能是病呢…”他又蹭上来,“帝京百万人是打哪儿来的?都做圣人,那不早就绝了后了?你且放心,大家白天是个人,到了晚上一个样,都是禽兽。”
摄政王夫妇将女儿保护得很好,又是正经人,料想日后她嫁哪个都受不了委屈,没教过这些事。他在官场上时间久,就算没吃过也听过看过,阅历总归比她多,慢慢教便是。
萧扶光果然被劝说得动了心,“可现在是白日,这…”
“不碍事。”他用嘴来解她前襟上的绳带,“我蒙上眼就是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