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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年秋闱,皆由各省府拟定生员名单上报礼部,经礼、吏二部严审后才可参加八月秋闱。msanguwu而生员是各省府郡县经过童生试后选拔而出的人才,排名前列者可获膳食、银两等廪膳银补助,他们又被称为“廪生”,各省府下名额各有不同。
事情起因则是彰德府一位叫胡宾的廪生,父母双亡,仅同一婢妾相依为命。因家境贫寒,月月指着那几斗廪膳银过日子。胡宾也十分争气,在府学学试中次次名列前茅,是明年秋闱的热门押宝人选。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优异人才,却在七月带领近百名童生绑了府学教授,围攻府衙,以致三人在打斗中丧命,数十人受伤。府衙将胡宾等人尽数逮捕,囚于狱中,刑讯不当,接连又有十数位童生命丧当场。
这些或死或伤的人多数是明年要参加秋闱的廪生,或许其中就有人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大魏素来重视人才,学子纠结打斗以致人死伤,府衙刑讯不当,这是极为恶劣的事件。且此事发生在七月初,而今已是九月下旬,这样大的事竟用了两个月才传到帝京,更加说明其中有人故意隐瞒,想要包庇什么人。
“彰德府出了事,爹爹要亲自去一趟。”景王看着萧扶光,将一物放在她手心,“人与虎符都留给你,必要时,你自己瞧着用。”
萧扶光看着掌心中那沉甸甸的半枚虎符,下意识攥紧了,抬头问:“这样严重?竟还要爹爹亲自下场?”
景王面上有鲜为少见的沉重。
“那个叫胡宾的廪生,原先在县学籍籍无名,同窗见他贫寒,让廪与他。然胡宾天纵奇才,几经苦读后名列前茅,凭本事入了府学。以他之才,获廪自然不在话下,加之让廪的那位心善,该得两份廪米才是。可一日他提前回家,发现婢妾日日外出为人浣衣,再三追问之下方知府学并未下发廪米,是他那婢妾日日出门做工换米。”
萧扶光听后,恍然大悟:“是这婢妾忠义,担心将此事告知他后会惹他分心,这才瞒着。”但她又有不懂,“按理说上报府学或府衙后自然有人做主,为何他要用这样激进的方式?围攻府衙,这与谋反又有何异?”
“正是如此。”景王叹息,“恐怕彰德府已经烂到根里了。”
萧扶光是个一点就通的。
廪米廪银是童生们的指望,家境好些的不在乎,可贫苦之人大有人在,多少人就靠这个过活。自种些菜,领些廪米,再难捱只要吃饱饭便能过下去。断了米粮,人如何活呢?
彰德府在逮捕这些学生后第一时间并未上报朝廷,而是滥用私刑,这说明十有八九与府学沆瀣一气,私吞了廪生们的廪膳银。否则仅凭胡宾一人之力,如何能鼓动这样多的人与府学和府衙对抗呢?
这的确是大事,莫说彰德府,恐怕在别的地方也有,只是还未有胡宾这样的人出面罢了。
九月二十九便是她婚期,想来景王很难能赶得回来了。
可国事也是她家事,她怎能出声挽留呢?
“爹爹去吧。”萧扶光出声道。
景王将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随后便离开了。
他一走,萧扶光这边便难受起来——嫁人的时候亲爹不在,这算是什么道理?
约摸这便是成长必须要走的一步路:世事无常,想得到的需努力,已得到的却要慢慢失去。
景王刚坐上金銮车,便见一只革靴踩了上来。
“又要走?”华品瑜道,“小狐狸刚死了娘的时候你要回京,现如今小狐狸要嫁人,你又要出远门?”
景王看着他,沉声道:“我也有不得已。”
华品瑜却笑了。
“谁能想到,彰德府那个烂摊子是先帝留下来的。”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拆东墙补西墙,我早说卖官有一日要惹出祸事来,偏就是不听。做了二十八年皇帝倒是安稳,到头来一死了之,身后头跟着一屁股烂账…”
“太傅!”景王压着怒意出声提醒,“那是先帝,太傅还是先做好人臣罢!”
华品瑜又道:“老夫早已辞官,太傅不过是从前的虚衔儿,谁是我的君?我又是谁的臣?殿下若有心扶持郡主,那老臣可要再说一句:郡主大婚,无人主持,她便要丢尽脸面。于情于理,殿下不该在此时离京。”
景王说不过他,看了看天,时候已然不早,再不出发,便要耽误了。
他揪起华品瑜的领子将人拽到跟前,低声道:“此案涉及帝京内势力,怕是要牵连司马宓,若不去办妥,阿扶婚期延迟事小,司马氏灭族事大。现我已无时间一一同太傅解释。我书房左柜第五排第三个格子下有份空白手谕,若不能按时赶回,太傅便自己复了官职,替我送阿扶出嫁罢。”
说罢,景王松开了手,将华品瑜丢下了金銮车。
华品瑜看着滚滚而去的车轮,连声骂了几句臭狐狸。
他窝了一肚子的气,骂骂咧咧了一路,回到银象苑后喝了颜三笑泡的茶才消了一点儿气。
想了又想,大狐狸怕是早就知道有这一日,一直在等着他回京。小狐狸威逼利诱,自己给自己下毒逼他不得不回京。赤乌留不住他,反被这对父女摆上一道。一辈子挂着太傅的衔儿,恶心得他要死。
大狐狸一走,华品瑜决定拿小狐狸撒气。
他晃晃悠悠来到萧扶光窗前,关切地问:“感觉好些没有啊?”
萧扶光刚睡下,硬生生被他唤醒了,揉着眼看着他,突然瘪嘴哭了。
“老师,我爹又走了。”她啪嗒着眼泪道。
华品瑜一肚子骂人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
“哎你别哭啊,怎么还跟从前似的呢。其实也不能怪他,当年…”他想了想,斟酌着道,“太祖爷白手打江山,本来国库就空虚,又封赏了一堆人,欠了一屁股债。先帝接手后怕镇不住,不肯从赋税上下功夫,看到下面卖官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钱这才慢慢回来。这不是个长久之计,而今廪生们才造反了。殿下办事就一个快刀斩乱麻,他去去就回了…”
萧扶光见着他,只是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一时没忍住,这才掉了两滴泪。
哭完后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平静,抬起袖子擦了擦脸,问:“不止是卖官,还卖秋闱春闱的名额是不是?”
华品瑜听后大惊:“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