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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道人见到廖淑,却是满脸疑惑,“奇了怪哉,怎么是个女娃?”扭头看向廖义,“那官人,汝与这稚童如何称呼?”
“在下廖义,小女廖淑。”
“不是南山?廖南山是你什么人?”
听到这里,廖义瞳孔猛缩,面露警惕。
道人见状不由得出言解释,自报家门。这神医自称左慈道人,在延熹六年云游至此,为感悟洛水奔腾大势,便自沉洛水而眠,自去年开始,常听得江畔多有悲哭之声,随即出世。眼见多有年幼者感染恶疾早夭,便开馆行医至今。
“自从我开馆问诊以后,在一清爽夏日乘风悟道之时,突然心有所感,便为自己的徒儿道统占了一卦。算出今年你们襄樊廖家会带一名叫做南山的幼童过来问诊治病,他是传我衣钵道统的不二人选。”
廖义仍是不信,将廖淑护在身后,紧盯左慈,准备暴起离去。这人绝对有古怪,什么沉江悟道,人在江中哪能活过一炷香的时间?张嘴便是算卦推演,好似一个江湖骗子。
左慈更加无奈,“我是学艺不精,推算错了。那只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令千金为南山挡了灾祸。你仔细想想,他们二人是否有过类似经历,尤其是在令千金发病前后。”
廖义凝神细想,回忆起老牛驮着昏睡的廖淑、南山回村之后,廖淑就开始痛苦生病。每次郎中大夫问起当天经过,廖淑都说只记得见到南山追着一只彩色蝴蝶蹦跳出村,便也跟着追出村去,后来醒了就已在家中了。
想到这里,廖义转头看向廖淑,目光透露询问之色,廖淑蹙眉思索,片刻后轻轻摇头,“我还是只记得南山追彩蝶,我追他,别的什么都记不得。”
左慈眉头好像轻轻皱了一下,侧头看向廖义,“哎,我就想问问,你们父女二人不远千里过来就是为了瞪着我的是吗?”
廖义想想也是,虽说这个道士举止无状,但自始至终都无有恶意显露,如果真有不轨之心,大可不必直接提及南山。若是异端匪类,自己与闺女孑然一身,孤入北地,距家千里之遥,更没什么让人家惦记的地方了。况且这一路上千里迢迢,带着淑儿吃了这许多苦楚,不就是为了看病问诊吗。
“我再给你算一卦。要是对,你就别瞪着我了,踏踏实实看病。要是不对,啊呀,不可能不对,未来不可追,往事已定局,这还不好算嘛!”左慈垂眸闭眼,捏指掐诀,占卜推算,不多时挑眉睁眼,语气古怪“可是水镜那厮叫你往北寻医的?”
看来这左慈道人也是一方外之人,只不过可能是略微洒脱了一点。想通这点,廖义终于放下心中戒备,恭敬作揖告罪。
“你现在能告诉我南山是你什么人了吗?”
“是我家大哥房中嫡子,亦是我廖家下代嫡长子。”
“水镜这厮,着实可恶!罢了罢了,可叹我学艺不精又难得天眷,日后再另寻灵根续我道统吧。”左慈摇头叹气,又好像想起来点什么,“回头我得跟庞德公好好说道说道,跟外人多夸夸我左慈。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好歹我也是二百多岁的人了,比那水镜不知得好多少倍。”
廖义听得眉头狂跳,眼前这个道人看上去也就五十上下,竟然自称两百多岁。这哥们儿不会是脑子有点问题吧?还找他看病,是不是有点不靠谱了?
然而随后的场景,又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些许怀疑,他紧紧牵着廖淑的小手,满脸不可置信,口中呢喃道:“这世界这么疯狂吗?”
就在刚刚,这位左慈道人好像不服输一样,斜眼看了看廖淑,嘟嘟囔囔说道,“我非得算算当初是哪里出了岔子。”正要掐诀推算,突然天空之中轰隆作响,顷刻之间乌云汇聚,惊雷炸起,一道雷光自天坠落,直直劈向左慈。
亮光闪过,一尊衣袂燎烧、毛发乍起、满脸黢黑的奇异男子张嘴呆立,丝丝白烟从他七窍逸出,一双大眼在黑如锅底的脸上分外显眼。
左慈满脸疑窦,抬头望天。
这么大因果吗?这么快的雷吗?关键是我还没算呢!想想,都不行?
突然仿佛一道灵光闪过左慈大脑,他的脸上逐渐浮现愤懑之色,双目之中怒火喷薄,昂首望天,抬手便指,厉声质问:你们,这么不讲理吗?!
——我算的不是南山,是那只彩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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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左慈留了廖义父女在医院居住养病,在他悉心诊治之下,廖淑的病情日渐好转,除了早晚换药时需要忍受那非人痛苦,平常时候已经与常人无异,状态好的时候,在白日里还能帮衬着那两位道童接引待客。廖义除却照顾廖淑饮食起居之外,平日也做些劈柴烧水,修葺搬运,采摘打猎的杂活,得闲的时候便四处走动,结交朋友。
时光荏苒,转眼已到了熹平三年春天,经左慈多次诊脉,终于确定廖淑病症已然痊愈。父女二人满心欢喜,最近正在盘算何时离去。
这天清晨,医馆照旧开门收诊。廖义想着给医馆打些猎物答谢恩情,取了木矛石箭,披上蓑衣兽皮,又拿了些机关、绳索,早早就去了旷野;廖淑备好早饭之后,也迈着轻盈步伐去找周围同龄女子采花游玩。
时值正午,廖淑她们正蹲在花草丛中哼歌采花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马蹄声响,一众女娃起身观瞧,像一簇缤纷鲜艳的向日葵。
只见一女子骑着一匹枣红大马沿着河边疾驰而来。那女子一副风尘仆仆疲惫模样,衣衫之上竟斑驳着点点暗红血迹,坐下马匹毛发打绺儿、满身泥泞,口鼻窜沫。
廖淑感觉这人仪态有些眼熟,没跟向日葵们重新蹲下,仍然翘首细瞧,直到那女子面容逐渐清晰,廖淑手中鲜花悄然坠地,她猛地向前窜出,迎着那女子大声呼喊,“来者可是蔡家姨母?”
女子听到呼喊,觉得声音耳熟,眺望之下却不见人影,疑心是被马头挡了视线,不由得脚下用力,试图站的高些,能看的远点。没想到坐骑体力不支,马失前蹄轰然倒地,将那女子重重摔下。
廖淑看到那女子在马背落下,在地上翻了几滚就没了动静,脚下更加焦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近前,定睛观瞧,她正是蔡旭胞妹,赶忙将那女子扶在怀里,出声呼喊,语气悲切。
听到熟悉声音,那女子双眼虚睁,伸手摸着廖淑脸颊,仔细打量廖淑片刻,长出一口气,喃喃出声,“终于到了”,话未说完,这女子再也支撑不住,歪头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