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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安公主的怒火肉眼可见,几乎与她走得近的人都受到了波及。然而话题中心的另外一个人,倒像是没事似的,不管同安公主是什么样的态度,她都一派从容,不因之而生出悲喜。
长孙渊之劝过长孙微云几次,要她与同安低头,省得同安四处发火,可长孙微云分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怎么愿意给道歉?不过她不愿意与同安往来,却是记着萧维摩的事情,打听到了他们如今的住处之后,便打算三顾茅庐,好请萧先生出山辅佐同安。
孟彤管风风火火的,每每打听到了长孙微云的消息便往竹一院跑,可望着长宁淡若清风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她咬了咬牙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若是萧先生真被长孙微云请动了,可不太妙。”
长宁手中抱着一个盒子,其中装着一些漂亮的小石子。听了孟彤管的话语,她笑道:“你不是说同安的主意会打空吗?”
孟彤管沉默片刻,又道:“但是萧爷爷收长孙微云为关门弟子,还是极有可能的。”她跟长孙微云的关系不算很好,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长孙微云不够格。
长宁笑了笑,伸手点了点盒子,转向了一旁的梨儿吩咐道:“把这东西送到长孙微云的院子里?”
孟彤管刚才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里头连宝石都不是,全都是路旁捡来的碎石子。她瞠目结舌地望着长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也不该这般气她吧?”
长宁横了孟彤管一眼,否认道:“我怎么会如此?”可她也不打算解释,寻了个另外的话题便将此事揭过。
梨儿知道长孙微云的院子在何处,在那帮人最是喜欢作弄人,她一点都不想久留,将东西递给了长孙微云的丫鬟便脚步匆匆地离去了。到底是长宁公主送来的,长孙微云的丫头可没有同安那份底气,不敢随意处置了,忙不迭将盒子捧回去。
恰巧同安公主忍耐不住了,气势汹汹地到长孙微云的院子里来,她隐约听到了“长宁公主”这般的字样,忙不迭地掀开了帘子,快步地走入屋中。她也不与长孙微云打招呼,直接伸手抢过了盒子,打开一看,却发现都是些寻常的小石子。啪地一下将东西一摔,同安阴阳怪气道:“你瞧瞧,你心向长宁,可长宁给了你什么呢?一些破烂的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是在侮辱你、侮辱长孙家!”
小石子洒落了一地。
长孙微云眼皮子一颤,那股冷意越发浓重,阴沉沉的,仿若隆冬天气。
“上不了台面啊”,长孙微云脑海中回荡着这样的话语,不期然响起过去的场景。她的喜好、她珍之若宝的东西在旁人的眼中只是些破烂,沾染了都嫌晦气。她抿了抿唇,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根本不应同安的话语,弯腰将洒落的石头一颗颗捡起来。伺候的丫头心焦,哪里由得自家主子这般做,忙不迭帮忙,可同安却在这个时候冷笑道:“让她自己捡!”她原本想过来同长孙微云缓和关系的,谁知道又闹了这一出,“长宁!长宁!”同安公主心中恨极!
望了眼僵住的丫头,长孙微云淡淡地开口道:“你是长孙家的家生子,不是公主府上的奴仆。”这话一出口,丫头哪里敢愣着?赶紧腾出手来帮忙。同安见长孙微云不理她,早就将最初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了,袖子一拂,又怒冲冲地离去。
“您、您——”
长孙微云垂眸,她站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将这盒石子锁起来。”
竹一院中。
孟彤管离去之后,整个院子显得清寂起来。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1颂诗声自窗畔传来,声音清越泠然,若琴瑟之音。
长孙微云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放声道:“长孙微云求见公主。”
“进来吧。”颂诗声戛然终止,长宁藏着笑意的语调率先传出,紧接着长孙微云便见到一抹青色绰约的身影,亭亭玉立。
长孙微云一拱手道:“见过公主。”
长宁对她这性子也是无奈了,说了句“不必多礼”,又笑着道:“阿微是为何而来?”
长孙微云愣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称呼,轻声询道:“公主为何要送我礼物?”
长宁偏着头,眨眼笑道:“喜欢么?”
长孙微云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长宁又道:“你难道以为我有所图谋么?你会因那礼物对我感恩戴德么?你会因此而投向我长宁公主府么?你会因此而罢了请萧先生出山的目的么?”一连询问了数声,没等到长孙微云回答,她又道,“你不会。既然如此,为何怀疑我会做这无用之事呢?想送就送,仅此而已。”
长孙微云怔然望着长宁,实在是猜不透她的心思。良久后,她才问出了她此行最想知道的事情:“公主为何知晓我的喜好?”
她或许渴求答案,可面上并不曾显露太过明显的执著。长宁打量着长孙微云,见她面颊生出一团红晕,才笑道:“你真想知道啊?”
长孙微云抿了抿唇,她望着长宁犹疑了片刻,毕竟对方眼神中调笑的意味过于明显了。许久之后,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嗯。”
长宁“唔”了一声,她换了一个更为熨帖的姿势,对上了长孙微云内敛的眸光,她道:“具体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幼时某次看到你坐在殿门口哭鼻子?”
长孙微云愣神,等到回味过来,面上更是如绚烂如云烧,“哭鼻子”这三个字被长宁说出来别有一番意味……那是小时候的糗事,被她看见了?她因此就记在了心中?长孙微云眼中掠过了一抹怅然,其实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在她难得地表现出对某物的喜好之时,父亲与祖父便会出来阻止,说“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可为何兄长便能够放纵呢?她当时不理解,后来则是不想去理解。
她只要长成他们所期盼的“长孙微云”便好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喜不喜欢呢。”长宁的声音将长孙微云从过去的回忆中拉扯了出来,长孙微云对上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不由得心中一软,她点了点头道,“喜欢。”可片刻后,又从恍然之中走了出来,轻声道,“只是微云担不起公主的厚爱。”
“够不够是我说了算的。”长宁笑了笑,又道,“当然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拦你,扔了也好,送人也罢,那都是你自个儿的事情。”
“公主——”长孙微云有些无奈,面对着长宁的时候同样有一种无力感,是另一种头疼。她不相信长宁不知道她与自己之间应有的界限。她不肯提,那索性由自己来挑开话头。想了一会儿,长孙微云正色道,“我姓长孙。”
长宁见长孙微云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撇清关系,不由得轻呵了一声,她站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面容上浮现出几分天家的气度与威严。“你姓长孙,难道就不是臣了?”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使得嗓音略带着些许低沉。长孙微云眼皮子一跳,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应下的,她忙不迭起身,朝着长宁一躬身道:“微云不敢。”
长宁笑道:“我近日无事都在读诗,阿微你可是夫子的得意弟子,能否替我讲解一二?”
长孙微云面色迟疑,她虽有才名,可哪里当得替这位殿下讲诗之人,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推拒道:“微云不敢。”
“你不愿就罢了。”长宁没有为难,只是叹了一口气,“汉有游女不可求。”
长孙微云假装没听明白,寻了个借口便从屋中退了出去。长宁没有阻拦,只是视线一直落在了她的身影上,直到彻底瞧不见,才收回了目光。
长孙微云这一趟可不是隐瞒着众人出行的,很快便传到了同安的耳中。可她与长孙微云才吵了架,大闹了一通,再去长孙微云那处恐怕也不能如愿了。可她历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得到消息立马就气势汹汹地往竹一院中奔去。
在外头的时候尚且顾忌着仪态,可等到被“请”进了屋子中,同安便忍不住了,望着长宁恨声道:“你怎么非要招惹她?你这般做有什么用处呢?我说李令音,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用处么?瞧你现在这模样,不就显现出来了?”长宁气定神闲地望着同安,好心提点道,“我的蠢妹妹,不如静下心来听夫子讲课吧,少同李渐、李琇莹他们走到一起,你以为赵王府上的就安了好心了?”也不知贵妃到底给同安灌输了什么观念,导致她现在变成这般模样。
“你、你——”同安气得浑身发颤,她冲着长孙微云能够借着身世发火,但是在长宁的跟前却是没有任何出身的优势,甚至矮上了一头。明德皇后明明已经薨逝三年了,可圣人仍旧是让那个位置悬空,不肯给贵妃一个机会!说到底还是因为长宁的存在!“你的表妹是卫国公府上的,是杨采薇。”同安怒声道。
“我缺妹妹么?”长宁笑吟吟地望着同安,继续刺激道,“阿微可是贤士!”
“那也同你无关,只要她通过了萧先生的考校——”同安的话语戛然而止,她瞪了长宁一眼拂袖离去。
长宁眸光幽邃了几分,自言自语道:“考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