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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早上的,孩子们再哭起来,村里人又该过来凑热闹了。宋秋风没有叫起来孩子们送别舅舅也是怕他们哭闹,宋大江走那会天还黑着,哭起来吵醒邻居多少有些不美。而且,宋秋风觉得也许要不了多久大家还能再见面,所以没必要搞得这么形式主义。
因为还要上工,孩子们连伤心的时间都很有限,一群孩子吵吵闹闹的去了地里,繁重的农活很快让他们忘记了舅舅的事情,纷纷忙着手上的事情。年纪最小的大力被几个哥哥使唤着到处送水,小脸在朝阳的照射下红红的,跑来跑去的模样彻底看不出是那个因为舅舅离开而嚎啕大哭的孩子了。
宋秋风把家务都交给了大丫,大丫带着冯思在家里做家务,她就能去地里帮忙。种地她是真不会,不过是一个别人怎样她怎样,遇到技术含量高一点的,她怕学的不像,索性就偷懒。还好宋大河和宋大山还算孝顺,经常干完了自己的来帮宋秋风。
今天还没等宋秋风偷懒就听见隔壁的张嫂子跑过来喊:“青花她娘快回去吧!青花晕倒地里啦,被你家老大背回家了!”
宋秋风也顾不上细问了,把手上的活放下,交代宋大河等会帮着干完,去旁边抱上大力就往家赶。其他的孩子们听见他们娘和姑姑出事了,有些不知所措,宋秋风安慰了两句,让他们好好干活,宋青花肯定没事,就着急忙慌的回了家。
大毛这会很有兄长的模样了,“虎子,咱们赶紧干活,干完了我们一起回家看姑姑。有陈太爷在呢,狗蛋的爹都能治好。大姑肯定没事!”说完还似模似样的拍了拍虎子的肩膀。
小小的少年看着宋秋风走远的背影,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嗯”了一声就低头继续帮着干活了,倒也没有非要回家。
宋秋风到家的时候,屋子里有张嫂子的儿媳妇帮着照顾宋青花。
陈老已经看完了,站在院子里喝水。等宋青花到了,就对她说,“没什么大毛病,青花身体结实着呢!就是这段时间不注意,有些亏损,补补气血,不要太劳累就好了。喝药不如多吃饭,我就不开方子了。”陈老说完准备回去。
宋青花放下大力,“谢谢陈叔,这段时间这孩子受苦了,我也没太说她,没想到她竟然把自己身体弄垮了。我会叮嘱她的!”宋秋风边说边送陈老出去。
等回去屋里,大力眼泪汪汪的抱着宋青花的胳膊“娘,你怎么了?你醒醒!我以后都听话!”小孩子哭的细声细气,连点大动静都没有。
宋秋风给他擦擦眼泪,又谢谢来帮忙的几个村里人。“谢谢大家来帮忙,大丫给你们倒了糖水在院里,都喝口水再回去。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青花这孩子这段时间太拼了,怪我没有看顾到。谢谢大家伙帮忙了!”
几个帮忙的嫂子知道还有糖水喝,都笑嘻嘻的推让着出去了。
宋青花摸了摸大力的头,“你娘没事,就是最近太累了,得睡个好觉,刚刚陈太爷爷都跟我说了,一会就醒了。乖,你别哭了,姥姥也带你喝糖水!”
大力抽动了下鼻子,看看他娘,又咽了口唾液,“真的一会就醒了吗?”到底有几分不确定的开口再问宋秋风。
“真的,等下大力喝完糖水,也给你娘端一碗,你娘就好了!”宋秋风抱着大力出了屋,院子里的人已经都喝完走了。大力自己坐到桌子上,慢慢的喝着糖水,一脸人间美味的满足相。
冯思在灶房里烧水,宋秋风过去的时候,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明显也是被她娘刚刚的模样吓到了。
“你娘没事了,等会醒了也给你娘喝一碗糖水,你们每个人都喝一碗,不许偷偷让给别人。”宋秋风看着小姑娘又黄又细的发丝,感叹着这年代物资的严重缺乏。其实宋青花这真不是什么大毛病,应该就是贫血,干活又经常没吃饱饭,身体亏空下来,就越来越不像话。
冯昀不在了以后,她明显比以前更精打细算。宋秋风原本想着有冯家二老给的钱票,私下宋青花总得偷偷给孩子们和自己补充营养什么的。看来真的是害怕了,竟然握着钱票也不舍得花用。只是不敢亏待孩子们,就拼命亏待自己。
宋秋风也有些不忍心责备她,真的是一个多好的女人啊。在这个年代,这样野草一样生长着,又像藤蔓一样努力往上攀爬生命的围墙,风吹不倒,雨打不怕,还要倾尽所有哺育下一代,这是多么坚强的中国女性啊!虽然有时候思想不够自由,但是宋秋风觉得她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人最本质的东西,努力的活着,什么苦难都不能阻挡。这让宋秋风都不忍心开口了。
直到宋青花喝完糖水。宋秋风才开口:“我记得冯家二老给你的钱票不少,你留着呢?”
“娘,我想留着以后他们读书成亲用,三哥不在了,我自己又不会挣钱,钱总是越花越少的!”宋青花说着说着头低下去,声音也小下去。
“你也知道冯昀不在了,你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你也不在了,指望我还是你那风雨飘摇的公婆照顾三个孩子?”宋秋风只能下重口了,“你哥哥弟弟的孩子我还看不过来,你别指望我,你公婆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也知道,你还是得自己养大三个孩子!钱没了可以再挣,难道我们会眼看着你们饿死?但是你人没了,以后他们三个的日子肯定没有现在好过!你自己想想吧!”宋秋风说完就不忍心再看,转身出了屋子。
大力有些听懂了,但是有些没听明白,“娘,你别走,我不想离开你!”他扑进宋青花怀里,抓着宋青花的衣服,稚嫩的嗓音颤颤的,透着害怕和恐慌。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些明白离别和死亡,这是生活教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