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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令仪即使是在一旁聆听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
她握住他颤抖不止的手柔声安慰。
“别怕，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可是，二娘子你知道吗？我东躲西藏了这么久，从未有过安眠之日，直到你将我救下，那时我遭人围打毫无反抗之力，本想着就这么死了算了，可我遇到了你。”
他回握住崔令仪的手。
“我当时以为你是神明降世特地来拯救低贱到落入泥污中的我，被你救起那日，我睡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你言重了……”
崔令仪情绪复杂，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善意之举会直接改变他的一生，只是这份感情过于沉重了，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她面色讪讪想抽回手却被张昌宗握得更紧。
“不，二娘子你不会明白我从云端跌落到泥潭中有多么痛苦，可就是你将我从淤泥中拉出，给了我体面和尊严。”
说到此处，张昌宗一滴清泪顺着他的脸庞径直滑落，他倔强的偏过头不让崔令仪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
而崔令仪心中一颤，她如静水平缓的心像是被投石一般激起千层浪。
也许眼泪不只是女娘们的武器。
她斟酌一番后开口。
“张昌宗，你可还记得你苏醒后与我第一次见面。”
他转过头眼睛红红的看着崔令仪，乖顺的点点头。
“记得，是在莲池旁。”
“那日我对着莲花吟曲时你接下了下一句不是？”
“是……”
“我当时被骇了一跳，差点以为你是池中莲花变作的妖精。”
张昌宗闻言破涕而笑。
“噗——娘子真会逗人开心。”
“张昌宗，莲花从淤泥中生长，可它却是世间最纯洁的花，而你在我眼中就犹如莲花出尘不染，身处黑暗却有一颗精白之心。”
张昌宗见她言辞恳切知道她并非是在哄骗自己。
明明他从小到大听到的赞美之词数不胜数，可崔令仪的话直击到他的灵魂，令他内心狂热不已。
只是如果有一日她知道了自己真实的面目，她还会待自己如初吗？
“二娘子过誉了，我怎配与莲花此等高洁之物相提并论。”
“你莫要妄自菲薄，我既说你配，那你便配得。”
不，不会的，他永远都不会让那一日到来的。
张昌宗微笑着应下，这笑险些又晃了崔令仪的心神，面前这人的一颦一笑总能牵绊人心叫人浮想联翩。
“二娘子的恩情，我穷尽一生也无法报答，只求能长伴娘子身侧，替娘子迎灾挡难。”
说着他抬起崔令仪的双手抵在自己额头上，目光虔诚，宛如朝圣的信徒。
崔令仪感觉自己被他炽热的目光灼伤，慌乱抽回手拿勺去舀馄饨。
“行了别说这些了，快吃馄饨吧，过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此刻再也不想去思考他的曾经，人的未来才更加重要。
“好。”
张昌宗看着她发红的耳根，浅浅的笑了，他一直都知道如何能让自己的脸发挥到最大的作用。
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张昌宗瞬间收回了所有柔情，面如寒霜。
他见崔令仪方才的样子就已知晓，柳开丰在她心中扎下的刺，今日已被他拔除，这样一来，他便再无后顾之忧了。